随即又变成了隐隐的愤怒、嫉妒与恐慌。
    谢东元既然敢这么说话，那就证明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陆广华真的说服了上面，大力支持他的研发。
    偏偏他的研发方向，也是细胞修复，可以说跟自己重合了。
    一旦陆广华除了成果，那他之前的努力等于功亏一篑，他的实验室也会被彻底解散。
    江宏骏的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头，忍不住问道：“广华他不是一直在研究c.f.g吗？为什么突然转向基因修复与细胞再生方向？他这是存心要跟我打擂台吗？”
    江宏骏和陆广华是同一届的同学，毕业后也一直在生物领域做研究。
    江宏骏自认为自己并不比陆广华差，却总是被陆广华压一头。
    每每都会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愤懑与感慨。
    原本他想着，自己手上的这个项目对华国来说极其重要，只要他能出一点成果，他的光芒就能盖过陆广华。
    谁知道陆广华如此卑鄙无耻，竟然直接抢了他的实验方向。
    可更让江宏骏惶恐的是。
    他知道陆广华的性格，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立下军令状。
    难道陆广华真的能在一年甚至半年内出成果吗？
    谢东元其实也能理解江宏骏的懊恼和不甘。
    但陆广华的那个研究和他的承诺对华国太重要了。
    无论是华科院还是国家，都不可能为了江宏骏的那点小心思，让陆广华停下研究，或者将自己的成果让给江宏骏。
    谢东元只得劝道：“江院士，学术研究往往是灵光一现的事情。老陆他或许只是因缘巧合，所以抓住了突破的方向，但这也不代表你比他差嘛！
    只要你好好努力，相信你也会有所突破的。不过【细胞修复因子】这项目，我劝你暂时还是停止吧，毕竟国家不可能拨两份钱，给几乎差不多的两个项目。”
    江宏骏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脸不显出狰狞之色。
    难道他江宏骏这辈子都要活在陆广华的阴影下？
    难道他注定就不如陆广华吗？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陆广华他能有灵光一现，抓到研究的方向？
    他抓到的灵光到底是什么？他如何突破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难题的？
    如果……如果他能知道陆广华的解决方案，那最后出成果的人，是不是就换成他了？
    江宏骏的一颗心砰砰跳起来，脑海中不停转着各种纷乱的念头。
    但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显现出来。
    而是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意兴阑珊道：“我知道了，只是可惜了我和我徒弟这么多年的研究和经验，全都白白浪费了。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谢东元，“老谢，我记得华科院这边也要派一个人去广华的实验室吧？”
    谢东元诧异地点了点头，“你连这个都知道？是，我打算派陈教授过去，一来盯一下实验进展，二来以陈教授的水平，给老陆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老陈以前负责的是洪湖水体生物的方向，跟广华那边的实验项目八竿子打不着，能帮上多少忙？我看，还是让我去吧！”
    江宏骏一脸诚恳道：“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细胞修复因子】，积累了不少经验，去了广华的实验室，多多少少也能给他提供帮助。”
    “这……”谢东元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江宏骏的水平他当然是不怀疑的。
    可江宏骏是院士，让一个院士去给人打下手，而且还是竞争对手的实验室打下手，这是极大的资源浪费，而且陆教授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江宏骏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唉，我知道我过分了。广华怎么会同意我去他实验室呢？要不这样吧，我让我的两个徒弟去给他打下手，这样他总不会拒绝吧？”
    “你徒弟？”
    “对！”江宏骏点头，想了想道，“就让【霍远航】和【秦献】去吧。”
    听到霍远航的名字，谢东元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知道江宏骏的这个大徒弟霍远航，那绝对是个满脑子只有学术和研究的纯粹人。
    对于人情世故和勾心斗角、财势权利半点不懂，也不敢兴趣，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除了睡觉全都扎在实验里。
    而且他在基因研究方向的成果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如果能让霍远航去帮忙，那对陆广华的项目研究来说一定有好处。
    只是谢东元没想到，江宏骏竟然愿意放霍远航这个得意弟子去陆广华实验室。
    江宏骏一脸义正言辞道：“我们做研究做项目，不就是为了国家更好的发展吗？如果我的徒弟能帮上广华的忙，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谢东元被他的一番话感动了。
    但随即翻了翻秦献的资料，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秦献不行，还是换一个吧。老陆的实验项目是国家保密级别的，秦献父母被抓起来枪毙，政审就过不了关，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大一新生，怎么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实验项目？”
    第660章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江宏骏眼珠子转了转道：“老谢，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让秦献过去，不是为了让他参与项目，而是让他去照顾远航，顺便学习的。你也知道，远航那孩子有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就秦献这个小师弟，能劝他按时吃饭睡觉。”
    说到这里，江宏骏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秦献政审不过关，可父母犯错，关孩子什么事呢？秦献这孩子我是知道的，纯粹、聪明、善良，根本就不管他家里弯弯绕绕那些事，我有把握再过几年肯定能把他培养成咱们华科院的好苗子。可最近他却因为父母的事情整天颓废，我真舍不得一个好苗子就这么毁了。”
    “我也不是让他去负责什么重要项目，就是让他给远航打打下手，他连机密信息都接触不到，能出什么事呢？”
    “更何况，要说年纪小，我听说广华那边收了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现在都让她当项目负责人之一了。秦献再怎么不合适，也不会比个小姑娘更不合适吧？”
    谢东元被说服了。
    主要他真的很想让霍远航加入到【基因修复与细胞再生】的研究项目中。
    “行吧，那我问问老陆的意见，如果没问题，就让远航替代陈教授过去。”
    江宏骏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攥紧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嘴角在谢东元没看见的地方，勾起了一个幽幽的弧度。
    ===
    杂乱昏暗的小屋中，秦献正烂醉如泥地躺在沙发上，一边流泪，一边口中骂骂咧咧喊着：“夏染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背叛我……爷爷，我对你那么孝顺，为什么你要抛弃我……”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砰一声推开。
    走进来的江宏骏看到里面的场景，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忍不住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站在江宏骏身边的青年立刻走上前去，推了秦献几下。
    “秦献，秦献！干嘛呢？没看到老师过来了吗？”
    秦献打了个酒嗝，喷出满嘴的酒气，口中含含糊糊呢喃着什么，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青年眉头一皱，跑进厕所接了一盆水，兜头盖脸地浇到他头上。
    秦献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江宏骏，他呆呆叫了一声：“老师。”
    “秦献，你真是太让老师失望了。”
    江宏骏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冷道，“我知道你家里遭逢变故，但你难道想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想一想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难道你真的不想报仇吗？”
    秦献双目陡然圆睁，泪水汩汩涌出眼眶。
    他从沙发上滚下来，趴伏在地上，哽咽哭道：“老师，老师，现在也就只有你不放弃我了，我爷爷，还有我喜欢的女人，全都背叛了我。老师，我真的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
    江宏骏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找了把凳子坐下来，“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非常看重的徒弟，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但前提是你自己也要争气。”
    秦献之前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甚至连学都不想去上。
    现在受到江宏骏这样的关切，顿时感激涕零，只觉得这世上只有老师才对自己真正的好。
    江宏骏见他这样，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又漫不经心道：“你说你喜欢的女人背叛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喜欢的女人是谁？”
    秦献想到夏染染那张明丽动人，却决绝无情的脸，顿时悲从中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他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才声情并茂地站在自己的角度讲述起来。
    在秦献的叙述中，他和夏染染是在一场婚宴上一见钟情的。
    虽然夏染染是农村妇女，可是他并不嫌弃，甚至说服了母亲，让他娶夏染染为妻。
    而夏染染虽然结过婚，但是对他乡下泥腿子的丈夫并没有什么感情，反而为了他发愤图强，考上了京华大学。
    眼看着两人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他们家突生变故。
    秦良才和高玉金夫妇被送进了牢里。
    而夏染染那个乡下泥腿子丈夫反倒是成了秦老的亲外孙。
    于是夏染染那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就抛弃了他，转而重新投入她丈夫的怀抱。
    秦献却家破人亡，还被那个亲外孙从秦家赶了出来，住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屋里。
    这描述听得江宏骏身边的青年都忍不住义愤填膺：“这女人也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了！”
    江宏骏却对夏染染和秦献的纠葛清楚的多，听完后眼底掠过一抹嘲讽和不屑。
    但面上的神情却越发悲戚怜悯，轻轻叹了口气道：“献儿，你受苦了。这个叫夏染染的女孩确实有点手段，她不止把你哄得团团转，受到了秦首长的青睐。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是陆广华的亲传弟子，在陆广华新启动的【基因修复与细胞再生】实验项目中，她靠着陆广华的偏心和喜爱挤掉了陆广华的大弟子庄伟晔，成为项目负责人之一。”
    秦献豁然直起身，双目赤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犹如猛兽一样。
    江宏骏对他这样的表情越发满意，口中却再度叹了口气道：“我听说，陆广华的这个项目出成果的几率非常大，一旦到了那一天，那夏染染跟你的地位，就更是云泥之别。”
    “按你说的，他当初也算是踩着你上位的。如今看来，算是成功了。”
    “贱人！贱人！臭女人，她凭什么？！凭什么？！！”
    秦献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整个人行若癫狂。
    江宏骏慢吞吞地看了身旁的青年一眼。
    那青年往四周看了看，见房间窗户和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才放下心来，半蹲到秦献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师弟，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夏染染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吗？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只要好好帮老师做事，我保证，你将来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