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真的要走了，她心中却空落落的。
    还仿佛被什么轻轻刮擦着，一阵阵细碎的疼。
    这就是不舍的感觉吗？
    她才和沈聿相处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对这个男人这么舍不得了吗？
    桌上打包的好的东西摆的密密麻麻。
    这年头没有行李箱，只能用蛇皮袋装起来，背到军区去。
    “这些都是给我准备的？”
    夏染染斜睨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沈聿今天晚上只穿了一条军裤，身上的衣服洗了还没干。
    他身上索性什么都没有穿，麦色的肌肤与诱人的八块腹肌，就那么大喇喇地展现在眼前。
    夏染染心头猛然跳了跳，颇感口干舌燥。
    她挪开视线，强自镇定心神，一一告诉他各种吃食分别能放多少天。
    哪些是当调味料的，哪些是可以拿回去煮汤的，哪些是干吃的。
    沈聿抓住她的手捏在掌心，轻轻捏了捏，“这些天你辛苦了。”
    他在一旁亲眼看着他的小丫头，是怎么日夜忙碌帮他准备这些食物。
    就连她原本一直在忙活的辣椒酱都放下了。
    “如果没有这些吃的，回到军区后，我都要食不下咽了。就是便宜了那群小子！”
    沈聿说的是他尖刀小队的成员。
    既然带了“家乡特产”回去，肯定要在部队里分一分。
    等那群小崽子尝了染染的手艺，肯定每天都会缠着他来瓜分。
    夏染染扑哧一声笑出来，“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分点就分点。吃完了你打一个电话过来，我给你寄就是了。”
    顿了顿，她有些怀念道：“你们小队的那几个人性格都挺好的，如果平常碰见，我肯定想不到他们是特种兵。他们每天保家卫国那么辛苦，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你作为他们老大，带点东西给他们吃不是应该的吗？”
    夏染染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叫铁牛的，开口就想讨自己当老婆。
    沈聿显然也想起了这茬，脸上的温柔瞬间凝结了几分寒霜。
    呵呵，李铁牛，回去就招他好好切磋一下！
    沈聿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和油纸包裹的饼子全都装背包的装背包，塞蛇皮袋的塞蛇皮袋。
    等好不容易装完，他的行李已经多得夏染染头皮发麻。
    “这么多，你一个人背的回去吗？”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准备的太多了。
    沈聿却满不在乎，背起背包，然后单手把蛇皮袋拎起来，“没事，我拿得动。”
    这力气，难怪他抱自己的时候，像抱着一团羽毛一样，完全轻若无物。
    沈聿在军用背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夏染染手中：“这个你留在身边，想怎么花怎么花。”
    夏染染疑惑地接过来，等一打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满满的好几捆大团结。
    这什么鬼？！
    粗略估算一下，至少得有好几千了吧？
    她猛地抬头看向沈聿：“这是什么？”
    沈聿一脸无辜看着她：“我说过了，除了每月寄回来的津贴，我还存下了一点钱。只是这次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全部取出来，前几天才让部队那边辗转给我送过来的。”
    你管这几千块钱叫一点点？！
    夏染染简直要无语了。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普通当兵的一年能有几百块钱收入已经很好了。
    可沈聿呢？
    每个月寄回家的津贴就有一百多。
    这次回来买了一大堆东西，家里最近的花销都是他出的，院子的翻修和建房也都是他给的钱。
    再加上手上这一叠，大概三千来块。
    沈聿当兵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得有万把块了吧？
    这年头的万元户意味着什么？
    沈聿看着小丫头惊讶的杏眼圆睁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些是任务奖金存下来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你不用替我省钱，想要什么就去买。”
    他再也不想看到他的小媳妇儿，看着百货商店的商品，却一样都舍不得买的样子了。
    夏染染连忙把钱推回去，“不行，这是你拿命挣回来的钱，我不能收。我能自己挣钱，还有你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足够……”
    “染染！”
    沈聿一把握住他的小手，连带着那一叠钱，紧紧捏住，“你现在还想跟我离婚吗？”
    夏染染沉默了一瞬，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离婚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沈聿深深望着她，一字字道：“我确实是跟虐待小轩的夏染染说过，要跟她离婚，但从没有跟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夏染染说过要离婚。”
    夏染染呼吸猛然一滞，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听到自己声音干涩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聿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耳垂。
    在那里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沈聿是特种兵，擅长侦查和观察细节。
    所以从这颗痣的位置形状，他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是“夏染染”没有错。
    可是，却又与他记忆中的“夏染染”截然不同。
    沈聿轻声道：“我只认我面前这一个媳妇儿，只认一个夏染染。”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沙哑，“染染，你应该不会变回去吧？”
    夏染染：“……”
    什么叫变回去？！
    沈聿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啊？
    这年代最推崇的可是破除封建迷信，借尸还魂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沈聿应该不可能猜到吧？
    第284章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沈聿的眉毛很浓，眼睛深邃，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双如刀削般色泽漂亮的薄唇。
    他的五官明明精致俊秀，整个人的气质却一场锐利冰冷，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刀剑。
    当他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强大的气势会让人连思考和呼吸都忘记了。
    夏染染咽了口口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夏染染，夏染染就是我，什么变不变的？”
    沈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眉宇突然缓缓舒展，化开了他身上所有的冰寒锐利。
    他微微倾下身，柔声道：“好，你就是夏染染，是我沈聿的媳妇儿。”
    夏染染：“……”总觉得又被他绕进去了。
    沈聿又道：“我承认之前是我错了，不该对染染提离婚，以后我们谁都不提了，好不好？”
    他把“染染”两个字咬的很重。
    夏染染一时心乱如麻，咬着嘴唇，好半晌才下定了决心。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身体突然被人一把拥入怀中。
    沈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哑声道：“染染，你暂时可以不回答我。给我们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后，你还是坚持要跟我离婚，那我……成全你。”
    ……
    第二天一大早，沈聿就出发了。
    原本这个点还在呼呼大睡的两个小家伙，也不知怎么就突然醒过来。
    抱着沈聿的大腿哭哭啼啼，舍不得他走。
    就连岙口村村民也有不少人得知他今天要离开的消息，都早早起来相送。
    这是沈聿以前从未感受到过的情感和氛围。
    就好像，漂泊的游子终于有了家乡，有了牵绊。
    赵红霞和沈春德几个拉着他好一番叮嘱：“染染和小轩、朵朵这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看着她们的，不会让她们被人欺负了去。”
    等一一告别完了，赵婶子才抱着哭的泪人一样的沈轩和朵朵离开。
    把最后的告别时光留给小两口儿。
    沈聿的视线从众人离开的背影上收回来，喃喃道：“我以前从不知道，岙口村原来是这样的。”
    有龌龊，有黑暗，有仇恨，却也有温情和感动。
    夏染染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一个很好的村子，我喜欢这里。”
    沈聿眉目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正是因为她的喜欢，和她眼中看到的美好，才让他发现从小生长的村子的不同。
    “染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