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彦臻大概是在第叁天之后才发现他家小姑娘有些不对劲。
    她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连办公室里大家一起点的奶茶也不要，当然她在他面前还是爱笑，但是他一眼就看得出那种不达眼底的笑容和她往常的区别。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尹茗汐即使再心思细腻也难免让人看得出她这些天的反常，那种季彦臻最喜欢的朝气和活力几乎一下子从她身上消失。
    他起初以为她是在跟他使性子，可是小姑娘对他还是要多好有多好，变着法地给他做饭，乖乖地听他的每一句话，无论是下午还是晚上，被他搂着的时候她也会睡很久。
    但这盖不住她愈发憔悴的黑眼圈，更盖不住她深处的死气沉沉。他已经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明晃晃的喜欢。
    是工作太累了吗？这个晚上是季彦臻这辈子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失眠了。
    她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总是会惊醒，有时候会打扰到他。小姑娘特别自责，干脆抱着枕头去睡了沙发。
    季彦臻早就习惯了晚上一伸手就能搂到她奶香味的小身子，她不在身边他又哪里能睡得好？于是他干脆从床上下来，走到沙发旁边，安安静静地借着月光打量着她的睡颜。
    尹茗汐这些天的睡眠格外轻，在他身体和视线的压迫感下不自觉地醒来，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站在面前，下意识地勾起嘴角。
    “怎么了老公？”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弯地看着他。
    就是这样的笑容，在月光下也显而易见的词不达意。
    季彦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没睡着吗？”
    尹茗汐摇了摇头，“算是没睡着吧。”反正这几天恍恍惚惚的睡眠和没睡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呀老公？要给你泡牛奶吗？”她还是温柔地看着他，因为他最喜欢温柔贤惠。
    “不用。”季彦臻不自觉地觉得自己该去哄哄她，“睡不着，想抱你睡，好不好？”
    男人弯着腰，尽量和坐在沙发上的小猫平视。
    女孩子总是柔软得让人心碎，尤其是即使疲惫困倦也努力朝他笑着的时候。他总会被什么东西戳到心窝深处，然后清清楚楚地知道，其实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能捡到这一个宝贝了。
    尹茗汐的视线在那一刹那似乎又焕发出从前的光，但也只是一瞬便堪堪熄灭。她朝他伸出手，习惯性地要抱，“好呀！”
    季彦臻以为那晚之后就算是把她哄好了，可是似乎又没有。
    她已经一周没吃过平时最喜欢的零食和奶茶了，小脸蛋苍白得毫无血色，平时不爱化妆的小姑娘不得不往脸上仔细地抹着化妆品来盖住自己的黑眼圈和发白的唇色。
    季彦臻看着渐渐瘦的不成样子的小姑娘，第一次在她这觉得手足无措。
    75楼的聊天群里又在拼奶茶，他看到后点进拼单的链接，果然没能看到她参与。
    季彦臻翻看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单，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让负责买单林一昕给她多点一杯，按照她平时的口味就好。然后转账的时候包下了整单的奶茶，说是请大家喝个下午茶。
    林一昕把季总买单的消息发到楼层群的时候，整个群都沸腾了一下。大家特别有默契地刷起了谢谢季总，虽然没人敢艾特他。
    尹茗汐看着手机，又无奈地放下。早知道今天也点一杯了。
    奶茶收到之后，办公室的同事很有默契地来秘书室取自己的奶茶。林一昕从一大袋奶茶里面拎出一杯，递给对着电脑敲字的尹茗汐，“汐汐，你的。”
    “我？我没点啊。”尹茗汐以为是林一昕记错了，笑着把奶茶推回给她，“你这脑子，年纪大了啊林一昕？”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没点，这季总给你点的。”虽然作为多少知道点他们两个关系的旁观者来说，她也觉得有点迷。
    说白了，这些天尹茗汐没像以前那样跑前跑后地舔季彦臻，倒是那位大佬宠她多一些。
    她听到奶茶是季先生送的，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扬起，伸手把奶茶接过，“谢谢昕昕。”
    “诶诶诶别谢我，要谢去谢季总就行。”她可不敢抢了季总的功劳。
    “嗯，我会谢谢他的。”
    季彦臻怎么可能做没有报酬的事情？
    下班的时候天还是很热，尹茗汐和往常一样，急匆匆地整理好要回家继续做的东西，然后到他的办公室门口等他。
    季彦臻今天没让她等很久，很快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膀。
    “怎么还背了双肩包？”
    他把包从小姑娘的后背上摘下来，随手挎在自己肩上。
    尹茗汐想说不用他帮忙，但是下一秒就被他搂着继续向前走去。
    “老公？”
    尹茗汐在电梯里扯了扯他的衣袖，小猫一样贴在他身上。
    季彦臻已经很久没见小姑娘撒娇了，心头蓦地软了一下，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公在。”
    小姑娘被他的温柔触得鼻尖发酸，心里有些任性地想着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对她就好了。
    “没事啦，我就是想谢谢你给我点奶茶。”
    虽然最近她什么都吃不下，但是他点的奶茶她还是觉得很好喝。
    季彦臻低头看着她发红的眼睛，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的小姑娘真的好容易满足。
    “不客气，老公看你好多天没喝了。”男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宝贝最近是不舒服么？”
    尹茗汐无奈地摇了摇头，为自己在他面前竟然连这些情绪都藏不住。她笑着靠在他身上，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就是不太想喝甜的东西。”
    “你最近吃饭也吃的不多。”季彦臻轻而易举地戳穿她的谎言。
    “还好吧？”她笑着给自己打圆场，希望他别再纠结这个问题。
    季彦臻怎么会看不出一个小姑娘的隐瞒，心里的猜测更甚几分。
    “手机给我看看。”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朝她伸出手。
    尹茗汐笑着打开手机，点开了微信，把手机递到他手上，“又查岗，我又不会背着你干坏事。”
    季彦臻一眼都没看她的微信，而是直接退出界面，搜索一样地查着她的浏览器、购物平台。
    季先生经常会毫不避讳地翻她的手机，所以尹茗汐不敢设置无痕浏览，因为怕他起疑，只能每次搜索之后小心翼翼地把记录删掉。
    “为什么预约心理医生？”
    季彦臻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刚才的一切温柔仿佛都不复存在。
    他不喜欢她有事情瞒着他，他的女人，一切的事情都必须在他的控制之下。
    尹茗汐的心脏好像一下子被揪住，窒息一样的恐惧和压抑让她甚至有些头晕。
    到底是哪里没删干净，他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明明连短信验证码都是把短信删掉记在脑子里的……
    “你给我说话！”
    男人的语气暴戾得可怕，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机，另一只手捏起她的衣领，大力地把她拉到自己跟前。
    “对不起……”
    她慌得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眼泪下一秒就蓄满了眼底，颤抖的小手去拉他的衣袖：“对不起老公我这就取消掉好不好……？你别生气……求求你别生气………”
    女孩恐惧又胆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小奶猫，她拉着他的衣角，好像下一秒就要跪到地上求他原谅。
    季彦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凶了吓到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尽量把语气平复到正常的状态，然后低下头把她搂进怀中。
    “对不起啊汐汐，老公不应该这么生气。”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真的对不起。”
    “你不想说就不说了，不逼你，嗯？”
    季彦臻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边给被吓坏的小奶猫顺着毛。
    小姑娘还是在哭，抽抽搭搭地趴在他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
    “你找的医生是正规的专家么？你问过他的资历和保密程度么？”
    男人在这些事情上显然要比年轻的她有经验得多。
    小姑娘只能抽抽嗒嗒地摇头，她哪里能想到这些，只是在APP上预约了评分比较高的医生。
    “老公给你找医生好不好？给你找很厉害的，不然老公真的不放心宝贝。”
    尹茗汐对他从来都是百分百的信任，被他哄着，自然而然地便点头答应了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