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后宫妃嫔来说,这里却是禁地,曾有美人想通过讨好公主争得宠爱,却不想被大怒的启帝赶出宫,自此再未有妃嫔敢来打扰公主。
年轻的启帝并不像先帝那般贪恋美色,登帝以前并未成亲,登基以后守满孝期三年,之后仍然不提纳妃之事,还是太后慈母心肠,亲为陛下在西启国内广选了十余名美人,纳入后宫之中。即便如此,那些后妃的宠爱加起来都比不上公主万分之一。
不过这也是自然,如今西启皇室血脉只剩公主与陛下,两人的情谊,半年前才选入宫中的美人又岂能相比。
“……所以,虽然朝堂上的大人们如何威逼,陛下始终不愿让公主去北临和亲,”不知怎么聊到了和亲之事,泠月口无遮拦,说得欢快,“毕竟北临那么远,以后大概都不能再见了。”
“是吗?”公主听得若有所思,然而一会儿过去,泠月气闷的发现公主顾盼着左右的景色,心思又不知飘哪去了。
淡紫色的辛夷正是好时候,养得极好,满树繁花,媚而不夭。
可惜正是这时,启帝那边遣了宫人,说这日政务实在繁忙,这日不能来了。
公主于是一怒之下辣手摧花,发给长乐宫中侍女一人一朵花戴。
接着又一气吃了五盘点心,三盘瓜果。
泠月仔细观察了公主几日,确定公主当真失忆了。
首先,现在的公主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公主从前勤勉,每日都早起看书习字;
其次,在花园里看蝴蝶能一动不动的看一下午;
最重要的是,过去公主身上偶尔显露出的锋芒和压迫感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随意的懒散,似乎什么都显得漫不经心。
这些消息,很快变成文字传给了她背后的人。
“看你气色好多了,”启帝容齐在承诺后的第五天,终于再次出现在长乐宫。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公主,展颜一笑。
年轻帝王,只有在公主面前,才不吝于展现他如冬日暖阳的温柔笑颜。
“皇兄说第二天就过来看我的,结果根本没来。”公主不满的控诉。
“公主,陛下这几日病了,并非——”
“小荀子!”容齐不悦的喝止他,继而又对容乐低声歉疚道,“是皇兄不好,未曾践诺,容乐原谅朕这一回吧。”
公主眨了眨眼睛,似好奇的问,“皇兄的声音怎么和上一回听上去不同?”
“是吗?”容齐看上去有些疑惑,“怎么不同?”
“上一次有点嘶哑,”公主道,“今天似乎好多了。”
“想是因为当时有些染了风寒之故吧。”容齐清了清嗓子,眼眸泛起欣悦的光芒,“容乐是在关心皇兄吗?”
“我们既是兄妹,皇妹关心皇兄难道不是应该吗?”容乐公主盈盈一笑。
“说的是。”容齐垂眸温和一笑,“过去皇妹很喜欢朕的声音,总是央朕念诗给你听。”
“诗?”公主道,“是诗经的诗吗?”
“容乐可是想起些什么?”容齐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随我来!”公主扯住容齐的袖子将他领进屋内,从案上拿起上面放的宣纸扬了扬,显摆道,“我练字了,都没想到,我的写得这么好看!泠月她们都夸我写得好呢。”
“哦,”容齐轻轻一扬眉,含笑接过来,“那让皇兄看看——”
他目光一扫,脸色微变,捏着宣纸的手轻轻一颤,死死的盯着纸上的字。
“怎么样?”容乐期待的问。
“写得……写得很好,”容齐维持住了唇边的浅笑,看向她的目光平和亲切,却没有一丝的光,“你自己想起来的吗?”
“我翻了书架,上面有一本手抄的《诗经》,”容乐随意的答道,“应该是我以前做的功课吧,照着写了两遍,感觉十分顺手,很快就练起来了。”
她……原来将他的字练得那样熟练了吗?
以至于、以至于甚至忘记之后,先想起的是他的字体。
他胸口发烫。
容齐定了定神,浅浅一笑,“你从前的确喜欢诗经,只是那本诗经是从前我抄给你的,那上面的字是我所写,你从前偶尔会模仿我的字体,想来还留了印象。”
“哦,那也不错啊,”容乐无所谓道,“皇兄的字蛮好看的,我以后也这样写好了。”
“还是,”容乐瞧着容齐脸色道,“因为皇兄是陛下,所以我不能写同陛下一样的字呢?”
“怎么会,容乐喜欢朕的字,朕自然高兴的。”容齐立即道,指尖在袖中蜷紧,“容乐,皇兄答应过替你寻回记忆,现在你跟皇兄去一个地方,好吗?”
长乐宫后面的竹林中,竟建有一座精致的木屋,屋上铺着厚厚的茅草,古朴典雅,却不像皇宫还有的建筑。
容齐让内侍留在门外,伸手推开木门。
正堂布置得并不像待客之所,四壁是累累的书卷,正中是一张极大的楠木书案,整齐的摆着笔墨纸砚。
“过去你喜欢这里,”容齐站在她身边含笑道,“有时候我也会将奏章带到这里来批阅,你则在旁边看书习字。”
“来。”容齐又掀起东面门上的竹帘,邀她随他入内。
与正堂的肃然正经相比,东面的屋子显得更温馨,有生活气息。
正中的长案上摆着棋秤上面零星的布了几枚棋子,棋笥敞开着,仿佛等待着棋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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