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信:不敢惊扰小李大人,为小李大人聊表心意。
她已经有点低烧,裹着袍子坐在书房里看见这书信,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李忠说今日收到书院得书信,她开了书信,是宋彦光写的。
杨昉出仕后,由宋彦光推举谢寅之为代理山长,宋彦光则是和陈侯相偕,在礼部挂闲职,修书撰文。
信中邀她回书院,参加书院秋季的校考,点评书画。
他不知这信是谁的主意,也不知道宋彦光是什么心情写这信。但师徒名分在,她如今分身乏术,只能辜负他的好意了。
萧雍替她取表字崧柏,就是让她断了从前的社会关系。
因着她病了,第二日天放晴,但她告假了,李忠当真收到很多祝贺的送礼,袁兆宗当天来看她,见她一脸病容,担忧说:“幼文这差事若是难做,不若……”
李令俞听得一笑,握着药碗说:“孔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袁兆宗老实,藏不住话,直说:“外面对你多有诟病,有些实在不堪入耳。”
李令俞听得笑起来,“我可不能白担了一身污名,这媚上欺下的事,我倒是没干过,不妨试上一试。”
袁兆宗见她毫无惧色,心里叹息,劝她:“江州案复杂,幼文要谨慎些。”
李令俞将药一口饮尽,“我知道。”
知她请病假的人不多,曹印知道她前一天回北宫复命了。
如今朝中无人敢小觑她,小小年纪,夹在两宫,来回这几个回合,她毫发无伤,看着无功无过,但这才是最难的,可见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
萧诵原本不想见李令俞,可太极殿议政,御史大夫道:“不过是黄口小儿,让她陪审江州案也好。”
曹印道:“她奉命陪审,到时候记录卷宗。也算全了这趟差事。
萧诵听着几位老臣的提点,最后应声:“那就将人唤进来,让朕瞧瞧。”
李令俞病中被召进宫,太子和其一众亲随也在,她孤身一人跪在下首,看着十分单薄,萧诵问:“听闻,你一笔丹青十分了得,朕也是想瞧一瞧。”
李令俞依言:“不过是巧技,愿为陛下效劳。”
萧诵见她识趣,倒少了反感之心,说到底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不见得有那么大野心。
太子却见不得她,盖因太原王和陈留王与她十分亲近,太子萧祁便十分厌恶她,太子詹事就在身侧,李令俞之前听说过这位和裴虞并称上都城才书双绝的才子。
蔡汝尧比裴虞年长,生的眉目清秀,风姿不减,他今日进宫是为呈报东宫事宜。
待李令俞出了太极殿,蔡汝尧后脚出来跟在她后面,问:“你是景宜的师弟?”
李令俞缓缓回头,低声道:“算不上吧,只是我们曾同在南山书院求学。裴大人才学名冠天下,我不敢相比。”
蔡汝尧了然:“怪不得。”
怪不得从前不曾听说过你。
李令俞还在发烧,闷着头,蔡汝尧又说:“不知可否能请小李大人喝杯茶?”
李令俞略迟疑了片刻,答:“荣幸之至。”
蔡汝尧倒是比御史台那帮人好说话,但也不是等闲之辈,出宫时,蔡汝尧和她并肩行走,远远看去,显得十分亲密。
因着她出宫前还在病重,阿竺让桃姜和阿符在宫门外等着她。
桃姜远远看到两人,脑子里突然说,那人竟然占郎君便宜!
桃姜单纯,只知道郎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是她以后要伺候一辈子的人。
李令俞正和蔡汝尧讨论颜料,蔡汝尧说寻常的红,除了朱砂外,调不出那么鲜丽的红。
李令俞建议:“蔡大人不妨用鸡髻花晾干后,研碎过滤沉淀。此红艳丽,也可。”
蔡汝尧出自世家,颜料惯是用最贵的,矿物朱砂,但色彩多变化,未必能调处那么多的鲜丽之色来。
李令俞偏偏擅调色。
两人算是相谈甚欢,桃姜喊:“郎君!”
李令俞扭头看去,蔡汝尧都忍不住笑起来:“小李大人,好福气。”
李令俞也不解释,淡淡笑笑。
桃姜耐不住性子,说:“柳娘子担心你一直高热不退,特让我们来接你。”
蔡汝尧这才说:“真是失礼,不知小李大人抱恙……”
“不碍事。”
蔡汝尧也不好再请他去喝茶了,俩人就此别过。
回去的马车上,桃姜问:“那人是谁啊?”
“东宫的人。”
“啊?”,桃姜惊讶道。
东宫啊,那可是太子殿下啊,未来的君王。
李令俞丝毫不信蔡汝尧和她交好,只为颜料调色。储君性情刚烈,但身边的人倒都是容忍的海量,蔡汝尧如此,裴虞也是如此。不得不说陛下对储君十分疼爱啊。
那他为什么还要搜刮江州这块地皮呢?
等她到家,门口又有马车,她见李忠在门口等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该换房子了。
李忠忙说:“郎君来了客人。”
她尚没说话,桃姜问:“谁啊?”
李忠:“说是郎君的师兄。”
李令俞进了内院,见裴虞带着一位年轻人站在庭院中,阿竺远远站在廊檐下,低着头不说话。
裴虞见她回来,笑笑,和她介绍:“又来打扰师弟,这是博望侯之子陈润辅,听闻你擅丹青,托我引荐,为父求一副画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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