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背对着自己。
本来她是想要过去看看的,但是只要她稍有靠近的动作,惊鸟便惊慌地伸开翅膀,一边有点慌张地说着自己没事,一边想要用翅膀把他自己包裹起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
“镜鸟。”她感到非常担心:“你不太舒服吗?你还好吧?”
“妹儿,你莫慌。”守宫冲她伸了伸手:“他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稍微冷静一下而已,这样吧,你不管了,这里就先交给我,你也出去稍微休息一下,把门关上。”
啊?冷静一下?
魏丹程脑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守宫非常坚决,并且坚称如果她一直在这里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说不定还会有不可逆的严重后果发生。
守宫,非常猫和老鼠的伸出一根手指,眯着眼睛:“非常严重哦。”
魏丹程,焦急:“那、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守宫:“保持冷静,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进来呢?”
啊,这个问题......
守宫愣了一下,随后笑开了:“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情况了,放心吧,我虽然不能离开这个塑料箱子,但是镜鸟现在没有这种限制了,到时候他会自己出来找你的。”
这、这样吗......
虽然非常迟疑,但是小魔女依然选择听从守宫的建议。在安慰了镜鸟一下,告诉他“别担心,有什么事情我就给姨妈打电话”并得到对方“求求你了,千万不要”的回应之后,她担忧的从阳台离开。看着门关上,守宫翻了个白眼,从自己的躲避窝里捞了一块鹅卵石,用尾巴甩过去。
“行啦,人都走了。”他忍了半天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伸出手对镜鸟指指点点:“我之前就说了你这样不行,别说人家怎么样你自己就先不行了,你们的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啊,就算你之前没教过什么伴侣起码也清楚自己的力量吧,你真是离谱。”
镜鸟一句话不说,头藏在翅膀里装死。
看到他这副样子,守宫觉得自己想骂的话又多了两句。
说实话这个人真是离谱,如果说之前他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时候,那随便拉人入海,这都无所谓,都很正常,毕竟一个人连他自己都不在意,那还有什么所谓呢——但是现在显然不一样了呀。
星空海作为镜鸟的化身,所有进入的人或物都会给予他强大的刺激,如同感官的放大器,憎恶就会更憎恶,喜爱就会更喜爱。他并没有这种化身产物,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但作为一个见多识广博闻强记的长寿守宫,他对于这样的化身还是有些了解的。
比如,宛如联觉一般的刺激,紧紧勾勾手指就能牵动他的所有感官,甚至已经超过了五感,更多的像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精神刺激。曾经喝多了的化身者在酒馆的吧台上嘴里拌蒜说不清楚话的时候,在对这种感觉的描述中使用了很多如果写出来会过不了审的比喻,最终,这位化身这眼神迷离,一边大力的拍打着守宫的肩膀,一边乍着另一只手,像是要从虚空之中寻找什么启示或者合适的词语。
化身者,眼神迷离:“那种感觉,嘶——那种感觉,你知道吗,简直就像【哔——】我曾经只是知道自己喜欢他,爱他,但没想到我(脏话)这么爱他。他进来的时候,我【哔——哔哔——哔——】,然后【哔——哔——】,这个时候一切都还很平和,但是在他离开之后,我的情绪、我的感受、我的所有所有都回归了,真是(脏话、脏话、非常尽力的脏话),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我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和他【哔——哔哔——哔——哔——哔——】。”
守宫:“然后呢,你们两个做了吗?”
化身者:“做了——这种时候也没法不做吧,不做就不是人了,就算下一秒就死掉也先做了再说。”
从这种方面上来说,其实守宫又能从心中浓浓的鄙夷当中生出一丝丝的敬佩。
在这种时候,不仅仅是视觉上,声音,气味,温度,甚至连她行动时带起的风,投下的影,所有的一切刺激都能让人瞬间失去理智,而他现在还在坚持。说真的,他本来以为镜鸟要在他的海里成事,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样,他看起来就只是带小魔女到自己的化身里去观光了一圈,还是只担任特效制作,完全不负责讲解的那种。
不是这个家伙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啊?这种和求婚一样的事情不是应该十拿九稳的时候再做吗?在战斗当中这种事情不是就像是冲锋号一样吗?怎么到他这里了双方还正在洽谈呢突然就吹号了,根本就叫人摸不着头脑搞不懂你想干嘛啊!
“你自己赶快解决你的问题。”守宫没好气:“我先回我的洞里休息了,你自己注意动静别太大吧,要是突然有人闯进来,我可不会给你帮忙。”
说着他飞快的爬回了自己的窝里,爬到一半想起他没有给塑料箱盖上盖子,又把尾巴探出去,翻着白眼说着“被想打扰别人休息”,啪的一下把盖子盖住了。
镜鸟一动不动。
许久、许久,那银蓝的尾羽变得更加柔软,不断垂落,成了一束耀眼的银发,翅膀收拢起来,他赤.裸.的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总归把自己挪到了角落。有点烤人的热从身体里不断向外辐射,镜鸟努力放缓呼吸,他看了一眼自己因为兴奋有些蓬勃的肌肉和手背上的青筋,有汗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刺刺的。
没有被看到这个样子......不、不如说,幸好她选择了听从守宫的话赶快离开。
他绝没有因为这里空荡荡而感到空虚,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里不断变热,好像把他自己的都要融化了。
这真是像一种烈性的传染病。镜鸟想。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带她入海,明明知道自己应该为她离开而感到庆幸,庆幸小魔女没有看到自己如此失态的一幕,但理智和情感永远都是分开行动的,他根本无法忽略自己心中狂乱的渴求和突然爆发的情感。
......在这种时候,好想无论想不想她都会成为一种煎熬。
镜鸟闭上眼睛,用已经开始长出利爪的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被过度的刺激逼出的眼泪迅速没入了他的手掌。
“......糟糕透了。”
·
关上门,魏丹程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依然惴惴不安,她很想过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答应了守宫要好好等待,她觉得自己还是信守诺言好——直觉并不觉得镜鸟会遭遇什么危险,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
她看着旁边呼呼大睡的肥猫,忍不住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肉垫——这种时候一点都靠不住嘛!
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咔擦
门突然被打开了。
魏丹程下意识的看过去,正好撞进镜鸟的眼睛里。
“镜鸟!”她忍不住站了起来:“你、你已经没事了吗?”
“没事了。”他说:“但是我的力量出了点问题,现在可能只能以这个样子出现,可以吗?”
这个样子......
她这才注意到,现在的镜鸟是人形。
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这样的想法朦胧的出现时,镜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非常熟稔的将一缕头发重新别回了耳后。
他的指腹剐蹭过脸颊,轻微的、无意的,甚至让魏丹程觉得也许只是错觉,但她觉得自己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凉意略过皮肤激得人想要躲开。
......哪里,好像不太对。
在她忍不住愣神的时候,她听见镜鸟的声音:“对了,还有一件事。”
镜鸟:“你去过我的海了,现在这趟旅行还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完它吗。”
作者有话说:
果然双更就是我的极限了
第72章
镜鸟与些奇怪。
并不是说他的变幻或者举止, 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似乎正在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但是又总是停留在她余光的边缘, 随时准备从后背绕过来一样。
简直像是伺机以动的狩猎。
人类从智人进化到现在,狩猎本能其实已经退化的差不多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作为这个星球的“旗舰物种”, 在大部分的情况下, 他们作为领头者的身份都不会有所改变,也几乎不存在被同族之外的生物狩猎的可能。而且随着社会文明程度不断提高, 这种“狩猎”更像是一种利益的争夺, 阴谋和阳谋,并不会真正涉及生命。
人类已经几乎不会面临什么真正的、来自“猎手”的危险了。
即便是见识过其他世界, 魏丹程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遭逢过什么真正绝境或危机, 更多的都是一些领主的游戏和玩笑。
所以现在,她总是忍不住转过身去寻找镜鸟的身影, 视野边缘的身影总是让她感到一些不安, 并不是真的危机四伏, 更像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并且很不合时宜的,她突然一下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看过的一部纪录片, 《绿色星球》的第一集 就讲到了寄生植物。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像一株被寄生植物盯上的树苗,现在来看并不致命, 甚至每次她回过头去的时候, 都能看到镜鸟正在专注的忙自己的事情,但是......那宛如实质一般的目光难道是错觉吗?
“镜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她决定打开局面:“你之前的情况, 是魔力消耗过度造成的吗?”
镜鸟摇头:“并不是, 更像是刺激累积到了极限突然爆发的结果。”
他举起手里的《人体百问》,魏丹程记得那时上一次谢司岚买的那一箱书中的赠品,是一个儿童科普向的读物,用绘本的形式讲了一些人体的知识。现在,那本书正被翻到《神经》那一章节。镜鸟的手点了点:“就像这里一样。”
如果平时受到的刺激就像是皮层接受之后从传入神经反馈到大脑皮层,大脑皮层做出反应,在通过传出神经传导出去,但是当时的情况就像是,皮层接受了刺激,传入神经在反馈到大脑皮层的时候突然被挡住了。那些刺激不断堆积不断堆积,然后在某一时刻,阻隔消失,突然一下冲进了大脑。
就像之前说到过的“萌系侵略冲动”,人类的大脑为了防止主人被“萌死”,迫使他必须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中和一下这种反馈,但是异种族的大脑反应不太一样。不知道他们的大脑在接受到这过量的刺激时会不会喊一声“好家伙”,反正他们之后做出的反应却是非常“好家伙”的。
他们的大脑选择彻底解放这些刺激,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想做就做,百无禁忌”。
很多都以能够控制自己的各种欲念为荣,都为自己的自制力而自豪,但是这个时候,连大脑都倒向了为所欲为的一边,甚至会用刺激去摧毁自制力,所有的抵抗都会显得非常徒劳。
有些强自制力的化身者会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平时绝不会做的疯狂事情,理智与情感完全分裂成了两个人,但这个时候他几乎不会考虑这件事情的对错。情感感受自己现在想要什么,理智则会分析怎么样做会更爽。
看着他口气温和又冷静地给自己解释之前因为进入化身带来的刺激滞后影响,魏丹程现在有点后悔和镜鸟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了——她现在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些电影里看过的杀人魔。
不对,食人魔。
之前镜鸟说关于这堂奇妙旅程,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做,是否能做完,魏丹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啊?”了一声,在镜鸟重复了一遍之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哦,哦哦,好的,当然可以——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镜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起来,开心的:“是的,非常需要,谢谢你。”
然后记忆好像出现了断层。
她觉得自己好像下一秒就已经和镜鸟一起到自己的房间了,她站在门口,镜鸟坐在飘窗上看书。
等等等等!
刚才他们在这里吗?刚才不是大家都在客厅,旁边的肥猫还在因为好梦而打呼噜,像个发动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两个突然之间来到了这里,而她对于怎么过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稍微的慌乱之后,魏丹程立刻冷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启动了小魔女的模式,冷静,冷静,保持思考。她知道自己是镜鸟的管理人,那份谢司岚告诉她的“假释规则”对于镜鸟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份契约,甚至霸道到只要有意思表示同意就即刻生效,除非魏丹程非常明确的同意解除,镜鸟的想法完全忽略不计。
他不可能再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时候就能是使用魔法,更别说是这样针对于自己的精神类催眠,这个可能基本可以排除。姨妈限定的,非本世界产物能够使用魔法的地方只有阳台(狭义阳台,最终解释权归谢司岚所有),大肥猫被允许可以在阳台和客厅表现自己的非常性状(指用橘猫的模样长出翅膀飞起来),光这一条就基本上杜绝了所有的非常规事件。
魏丹程想不到他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别在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镜鸟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不,他们所在的位置好像又变了,她在、在......在空旷空间的中央,镜鸟的双手正轻轻的放在自己肩膀上,声音透着一股叫人,叫人,有点心痒的柔美。
“这不太对。”魏丹程喃喃自语。
修长柔软的手指顺着手臂轻轻一点一点点下来,直到镜鸟从身后握住了她的双手,把她向后带了带。他的手指冰冰凉凉,体温却很滚烫,一直到她的后背贴在镜鸟的胸膛上,他才缓慢的长长吐出一口气,如同紧绷的神经终于被放松了一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
“就这样别动。”这声音简直像是睡梦中的呓语:“我只要这样就好了......”
手臂收紧,小魔女觉得自己像是一块大抱枕,浅浅的鼻息总是往人的脖子里钻,叫她忍不住想躲开。
“别动,别动。”镜鸟用力握她的手:“别再刺激我了,我差不多要忍耐不住了......”
“镜鸟。”他听见小魔女的声音,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依然很平静,口气依然温和:“我们现在还在你的海里,对吗?”
“......对。”
他没法撒谎。
镜鸟觉得自己现在是在饮鸩止渴。阻断刺激,堆积刺激,可是魏丹程总是会离开这片海,到时候那些排山倒海的冲击又会再次将他逼疯——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化身者必须要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的代价,爱的更爱,恨得更恨,满足欲望追求快乐的本能会盖过所有的理智和克制,也会让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靠近毁于一旦。
当他悲哀的发现在过量的刺激中,自己的大脑除了如何将小魔女拉入和自己一样的疯狂和快感的地狱之外没有办法再考虑其他事情,任何的回避手段都在失效的时候,趁着理智还能发挥最有一点用处,镜鸟选择再次进入这片海。
......干脆就在这里待到谢司岚回来算了,到时候被杀也比现在这样子强点。
背上四份婚约的异世界冒险 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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