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纸递给蒙清,蒙清看了更加疑惑不解,什么是另有隐情,却已是必然。随而又注意到信纸下方的署名是蒙真,蒙清恍恍惚惚,冥想了一阵,好似明白过来这其中隐情和必然之含义。
上辈子他爹是死了的,死在昭平十一年八月二十日晚。他原以为这一世他爹与他一样也重生了,可他爹变化太大,与上一世的品性截然不同,他甚至还怀疑他爹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现在看来,或许他爹真的是被附体了。蒙清从地上爬起来,因着方才哭的厉害,开口说话时声音瓮瓮闷闷的。
他说:“既有隐情,我们过去看看,等蒙泽回来一起去。”蒙泽现下还在京城,早晨蒙真屋里的下人发现蒙真咽了气时,已着人往京城通知去了。
兄弟三个跪坐在榻前等待着,没多久蒙渊被人领着进来。
蒙渊现下六岁,还不是太明白死亡的含义,他看着他爹躺床上一动不动,怎么摇也摇不行,一下子急哭了。
他这一哭,原本心绪多少已平复了些的蒙清蒙鸿蒙澈三人也跟着哭起来。
京城离香河县一个多时辰的车程,一去一来,蒙泽赶到家里已是巳时三刻(上午九点四十五)。
与其他兄弟几个一样,蒙泽也不能相信他爹突然过世的消息。昨晚医馆关门后,他专门跑到他爹租的房子里询问人殿试成绩,可惜他没能见着,听佟子昇说,他爹已经回香河县的家去了。
佟子昇还说,他爹这次殿试考了二甲七十七名,明日有朝廷为新科进士举办的恩荣宴,他爹必定也要来参加。
蒙泽想着,到时宴席结束之后他接他爹到他那里再庆祝一番,只是此想法尚未付诸行动,今早他在医馆忙活时,家里人突然来报,他爹昨晚过世了。
这一消息仿若一道惊雷劈在身上,蒙泽第一反应是不应该不可能,他爹身体一向很好,且在殿试后一日父子俩还见过一面,那时人还好生生的,何以不过两三日他爹就溘然长逝……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蒙泽失魂落魄,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兴许是家里人跟他开玩笑,回到家后他依然能见着他爹。
可现在他跪在他爹床前,不论他怎么哭唤,他爹却一动不动,再不应他。他才知,这是真的,他爹真的不在了。
“那日你信誓旦旦的说,殿试之后定将我的腿医治好,你要我信你,我虽犹疑,无从信你,可你……你也不该食言……爹……”
蒙泽趴在他爹身旁哭的泣不成声,蒙鸿抱着人哄了一会儿,将他爹留的那张纸条给他看。
蒙泽非重生,亦非穿越,自是不像蒙清蒙鸿那样淡定,不明白他爹的死另有隐情,却已是必然是何意。
“二哥,这是怎么一回事?”蒙泽捏着那张纸条,声音跟他的手一样颤抖。
蒙鸿摇头:“不知,去了大概就明白了。”蒙泽依旧一头雾水,却还是听从两位哥哥的话,将自己拾掇一番,换了身衣服,兄弟五个一起往京郊灵山而去。
走之前蒙清千叮万嘱,今日闭门谢客,不管谁来一律不准进入。
*
京郊,灵山,最高一峰上。
烟山云树,悠悠袅袅。蒙真于山崖边炼气打坐,晨间清凉的风徐徐吹来,山间独有的草木清香萦绕不断。
他身上着了件青色道袍,在炼完气起身的刹那,山风猎猎,衣袍鼓动,山间氤氲缭绕的雾气蒸腾,衬得他清冷若仙,风姿冰冷,虽非仙人,却胜似仙人。
昨晚从蒙府出来,他来到这座山间,找到了前世的肉身,而后灵肉合一,恢复了前世的容貌。
只时花镜中一见,他感觉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比上一世竟要年轻许多。
修道者不需要进食。方才打坐吸纳山间之灵气,蒙真觉得此刻的身体仿若新生一般,轻灵空蒙,融立于天地间。
举目远眺,山峦叠翠,黛螺妖妖,但映入蒙真眼底,他却心如止水,古井无波,不为山喜,亦不为往事愁。
【你可知自己为何要来这凡世间经此一遭?】
就在这时,脑子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蒙真顿了一瞬,这个他自然是知晓,上辈子他出生于书香世家,父母要他读书科举,只是他小时候得一道人点化,对道学向往不已,并不想走科举这条路。
十六岁那年,因父亲在朝中站错队,致使被皇帝抄家,正好那个时候那位道人又来到他家,他本就困顿难以忍受,想也不想就跟着道人出家去了。
至于身后之事,父母如何,他一概不知。而道家飞升讲究机缘,他上辈子飞升失败,想来是机缘不够,少了一劫。
这一世坠入凡尘读书科举,正是弥补上一世未完的错憾,历读书科举这一劫。
【正是,此劫已过,还有一劫。】
蒙真疑惑:“还有哪一劫?”
【子之劫。】
儿子之劫?蒙真想不通,他现在已经离开那具躯壳,再不是他们的父亲。今日他只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他们,与他们道个别,便可了却这段父子尘缘,往后他们如何不如何,再与他无关。
是以蒙真不明白这儿子之劫从何说起,难不成他会心软为他们留下来不成?显然是不可能。
蒙真站在山顶等了许久,太阳高高升起,眼见着就要到正午,正好不远处有处水洼,他走过去略施术法,水面上立刻现出一幅场景,一辆马车疾疾驶来,到了山脚下停下,车上下来几个人,正是蒙家五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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