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挠了挠头,心说我何必呢。
无论小沙弥所说是否为真相,药家传承断绝、诸子七家衰微,而柴束薪身为罗刹子,是造成这一切的祸根——他也实在没有瞒着对方的必要。
柴束薪并不是安平那些晚辈,需要他坑蒙拐骗来保护,他们两人之间,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摊开来讲,与其一个人偷偷摸摸查找真相,不如直接问对方来得省事,免得造成什么更大的误会。
有一点木葛生可以肯定,柴束薪或许有所隐瞒,但只会不说,不会骗他。
就算真有什么绕不开的结,那就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免得夜长梦多。都是百岁老人了,在这折腾谁呢。
他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朝柴束薪招招手,“坐,站着累不累啊,我腿都麻了。”
柴束薪沉默着坐到木葛生身边,木葛生整理了一下思绪,“好吧,刚刚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我在幻境里遇到了一个人。”
他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巨细无遗,最后掏出那枚山鬼花钱,“我师祖说这枚钱中有一段我死后的往事,我在考虑要不要看。”
柴束薪这次沉默了很久,才道:“……你要看吗?”
“别让我做选择题,我每次考试都蒙不对。”木葛生摆了摆手,“你是学霸,你来选——要么你把当年的事告诉我,要么你继续憋着。如果你肯说,那么这枚钱中的记忆我看与不看,其实都一样。”
“……你为什么愿意说了?”柴束薪看着他,“刚刚你本想瞒着我的。”
“跟你说实话你还不乐意啊。”木葛生将山鬼花钱抛上半空,又反手接住,“我想了想,觉得瞒着你不划算,如果七家衰落真的与你有关,那这明明是你造的孽,为什么要我憋着难受?”
他振振有词,“我把话放这儿,如果你真有什么事瞒着我,那么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要么把实话吐出来,要么赶紧想辙把谎话编圆点,至少让我听不出破绽。”
他转过头,伸出食指晃了晃,“总之应该头疼的是你,我不遭这个罪。”
两人对视,柴束薪忽然轻声笑道:“还真是。”
“真是你的风格。”
“既然你还笑的出来。”木葛生道:“看来也不是多大点事。”
柴束薪拍了拍额头,道:“那么我得说实话了。”
“哦?”
“一个人头疼,太寂寥。”柴束薪一本正经道:“这么大的烦恼,怎么好让天算子独善其身。”
“三九天,你变了。”木葛生觉得不太妙,他突然就不想知道了,“你那种默默扛下所有的担当呢,任重而道远,不要轻易放弃啊。”
“唯吾一人负其所有,奈何半路意马心猿。”
“……得,我收回前言。”木葛生道:“能让你头疼,看来是很大的事。”
“确实不是小事。”柴束薪嗯了一声:“要是解决不了,怎么办?”
“那反而省事,死都死了,哪管它洪水滔天。”木葛生耸了耸肩,“管不了就不管,收拾完眼前这档子事,咱们回家吃饭去。”
柴束薪:“你总能把事情变得很简单。”
“过奖,化繁为简是懒癌的基本素养。”
“好吧。”柴束薪轻轻吁了口气,“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就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
“现在不行吗?”
“宴宴马上就要上来了。”柴束薪转头看向房间正中的楼梯,“有一点你师祖说的没错,灵枢子的传承,确实已经断代。”
“药家本家这边好解决,但我们得想个办法拖住柴菩提。”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断裂声。
蜃楼楼下,安平被巨响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数面镜子应声而裂,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乌毕有显然也没见过这架势,猛地站起身。人群出现一阵骚乱。
“年久失修。”朱饮宵扬声道:“没事,别慌!”
乌毕有凑过去,压着嗓音道:“年久失修你大爷!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朱饮宵同样小声道:“但必须把这群药家人稳住,不能慌。”
蜃楼是朱饮宵看着松问童翻修的,大概懂点里面的门道。他走进来时的通道,调整了几面屏风的位置,又拔下一根头发,变成灿烂的朱羽,放在入口处。
震动果然慢慢缓了下来。
“我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朱饮宵低声对乌毕有道:“宴宴马上就能到顶楼了,现在不能出问题,等我哥他们下来,什么事都好办。”
水镜碎裂前,他们一直关注着镜子里的画面,柴宴宴马上就能抵达顶楼,柴菩提整整落后了半层,如果不出差错,灵枢子之位就是柴宴宴的。
然而柴菩提带来的人却不这么想,发出一阵低声议论,显然想趁着这个机会搞事。朱饮宵皱了皱眉,刚要开口,他放在入口处的朱羽却突然灭了。
一道清风徐来,“我听到异动,可有人受伤?”
安平愣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青衫拂尘,来人居然是林眷生。
“这次比试是要选出灵枢子的继承人,按照七家传统,诸子都必须在场。”朱饮宵看到林眷生,明显松了口气,“长生子和我哥不对付,俩人王不见王,长生子其实一直在,只是用术法隐于暗处,你察觉不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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