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了什么?”黎荛把表找出来了,她递给向衡看。
许塘被带回来那天身上还真没带什么东西。一串钥匙、一部手机、一百五十六元的现金。把他放走的时候这些东西也都归还了。
向衡回忆了一遍当时许塘的钥匙,钥匙扣上肯定没什么特殊东西,只有钥匙,不然他肯定会留心的。他印象中钥匙串上有三把钥匙,两把大的一把小的。
他用手机翻出葛飞驰那边给他的案件照片,上面有他们找到的许塘被害后的钥匙。
向衡一对比,觉得应该跟许塘被他抓进来时的钥匙串是一样的。
“啊,我真是蠢。”向衡大叹一声。
“怎么了?”黎荛跟向衡一起看照片。
向衡给了黎荛一个稍等的手式,他给葛飞驰打电话。
“葛队,许塘的钥匙串上有三把钥匙,你们核对过用途吗?”
葛飞驰一愣,想了想道:“一把是他遇害前住的李海租屋的房门钥匙,一把是他从前旧居的钥匙。另一把小的不知道。租屋里没什么上锁的柜子抽屉。查他旧居的时候我没去,那把小的钥匙就没留意了。因为在他旧居也没找出什么有用东西来。他收拾得挺干净。那钥匙重要?”
向衡没答,再问:“他的手机呢?”
“x牌xx型号,八成新。手机的技术分析还没有出来,初步看手机里空空的,可能他把内容删过。偷手机的那人还没来得及去刷机,应该就是许塘自己干的。”
“好,你等我一下。”向衡挂了电话飞快再打了一个,对方接了,向衡直接问:“许塘的手机是什么牌子型号?a牌?好。”
向衡再挂掉电话,又给葛飞驰打过去。“我们派出所一个女警发现的新线索,许塘被我抓回派出所之前去了吉祥路,他从吉祥路出来表情就不太对。”
葛飞驰愣了一愣:“表示什么?”
“他在吉祥路做了一些事,会惹上麻烦的事。他从那里出来后表情有些警惕,他还买了炒饭和烤串做掩饰。”
“你确定?”
“对。在吉祥路的小店买炒饭和烤串然后去逛宵夜一条街东阳路吗?”向衡道。
黎荛听到这个顿时醍醐灌顶,没错,这又是个佐证,吉祥路的店又贵又不好吃,没理由在那儿买了吃的再去逛东阳路。
向衡继续道:“他打架之前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就是在东阳路的宵夜店里买的。那个时候他应该有些发现,买瓶酒是应付不时之需。他死后身上的钥匙与他这天被抓带的钥匙是一样的,但手机不一样,他那天的手机是a牌,以前就用这个。被放出去之后才换了x牌。”
黎荛暗暗记住,打算回头再重新认真查一遍。
葛飞驰也听明白了,他道:“你们把监控录像的拷贝送过来一份,我们研究一下吉祥路这事怎么查。手机这个我也再查查。”
“行。”向衡应了,看了黎荛一眼,黎荛点头:“我安排拷贝。”
这边葛飞驰道:“要全部的,不要截过的。你们看出哪里有问题标注卷号和时间点就行。”
“知道。”向衡应了。
黎荛找档案室的同事帮忙把许塘所有相关监控资料做备份,等回到办公室,发现向衡正等着她。
“还有个事。”向衡一本正经的,黎荛忙认真听。
“顾寒山报案,她怀疑自己父亲的跳水救人意外是人为谋害,我和你一起处理这案子吧。别人可能无法理解顾寒山,有你跟进的话,她应该会放心些。”
黎荛非常吃惊:“她觉得她爸爸的死不是意外?她有什么根据吗,为什么会这么怀疑?”
向衡把顾寒山的情况跟黎荛说了一遍。顾寒山从小的状况,她爸爸怎么带她求医,怎么想办法帮她做训练,她非常依赖她爸爸,生活无法处理等等。
黎荛听得这些,联想起顾寒山目前的状况,顿时明白了她能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与人交际,是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想像的艰难和痛苦。
向衡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确实是理解了。他又介绍了顾寒山父亲顾亮跳水救人的情况以及后续的事情。包括顾寒山被继母贺燕送进精神病院,之后贺燕又安排她转院,再去“第一现场”传媒公司要求删除视频等等。
黎荛认真做着笔记:“这情况听起来确实可疑。”
向衡道:“顾寒山需要能相信她的人。她今天会过来正式报警,我们给她出个接警处置单。能不能正式立案,先调查吧。”
向衡把顾亮冲到桥边毫不犹豫一跃而下的视频转到电脑上,打开给黎荛看。
黎荛认真看着。
整个视频有一分钟,但顾亮跳水的画面只十多秒。视频做了后期,加了字幕解释、音效。字幕写的是:突发,平江桥一女子轻生落水,一男子奋不顾身跳江相救,意外沉江失踪,众人齐心协力救人。
顾亮跳水片段循环了两遍后,最后字幕写了结果:轻生女子被救上后默默离开,意外失踪的男子仍在搜救中。
画面里,有人大叫:“啊,跳下去了。”顾亮的车正好在镜头范围内,只见他从车上奔了下来,直直冲到了江边,紧接着毫不犹豫,一跃而下。顾亮的身影在画面里消失,拿手机拍摄的人奔跑着朝桥边去,镜头很晃,看不清楚,只听到一旁有人喊:“这人跳下去救人了!”
拍摄的人问:“他抽筋了吗?他怎么了?”镜头终于稳定,只拍到一抹深色人影顺着河水流向越来越远,渐渐沉了下去。镜头转到另一边,落水的姑娘也在江里浮沉着,河岸边有人跳水下河救她去了。
就这些,没了。
黎荛:“……”
向衡问她:“有什么想法吗?”
黎荛小心翼翼道:“没看视频前挺有想法的,看了之后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想法。”
顾寒山的爸爸,那是跳得明明白白的,这要怎么解释?
黎荛思索着,问:“山山什么时候来呀?”
“她说十点左右。她去学校了。”向衡想起来就不是太爽,这家伙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忽悠小哥哥去了。
——————
a大校园。
顾寒山和耿红星、侯凯言两人约在了足球场旁边的休闲亭。
顾寒山过去的时候,亭子里全是人,旁边的石桌也被占满了。耿红星他们占到了一桌,看到顾寒山招了招手。
足球场上,一群男生洋溢着青春气息,挥洒着汗水奔跑着,结实的肌肉,年轻的面孔,惹来许多女生尖叫。
空气中满是躁动的荷尔蒙。
顾寒山面无表情,扫视了一眼,然后走到耿红星他们那张石桌前。
桌边还坐着两个男生,看起来是耿红星的朋友。两个男生见到顾寒山便笑起来,还打招呼:“学妹好。”
顾寒山点点头,问其中一个男生:“你怎么了?”
那男生额角贴着创可贴:“没事,小刮伤。”
顾寒山直勾勾地看着那男生的眼睛,看得那男生有点尴尬,转头看着耿红星干笑了一下。
“撞到头了?”顾寒山问。
那男生一愣:“是啊。”
耿红星帮他解释:“被球踢到头,摔了一下,去学校医院检查了一下,没大事。”
顾寒山平板板地道:“我建议你去大医院做个脑部ct,马上去。”
那男生吓到,看了看其他人。
顾寒山颦了颦眉:“信我,你双眼瞳孔大小不对等,你脑子受伤了,不排除脑溢血,马上去大医院。”
侯凯言赶紧扳过那男生的脸看了看:“好像是耶,不过不太明显。”
这下耿红星也急了:“那快去看看吧。”
那男生昨天摔过之后确实有些不舒服,但症状轻微,以为休息一天就没事,没想到却听到这个。他旁边的男生也赶紧道:“走走,我陪你去。”
两个人匆匆走了。
顾寒山问耿红星:“我们在这里谈吗?”
“不,不。”耿红星起身,“这里太吵了,但这里好找,离你们系比较近。我们换个地方吧。”
顾寒山没异议,跟着耿红星和侯凯言走了。
耿红星问她:“今天跟系里谈得怎么样?”
顾寒山摇头:“不好,他们不答应让我复学。我听辅导员的意思,我有病史,学校怕担不起责任。”
耿红星一时噎住,不知如何安慰。
顾寒山却道:“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
耿红星和侯凯言对视了一眼,顾寒山没有因此坏了心情,那就太好了。
“你们在第一现场的实习怎么样?工作有意思吗?”
耿红星忙道:“还挺好的,就是压力特别大。行业和公司内部的竞争都很大,新闻就这么点,话题炒来炒去就那么多,真挺难的。我们实习生在公司里是新人,很难拿到公司资源,如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业绩,就很难留下来。”
侯凯言补充道:“公司还是很好的,转正之后薪水福利都不错,又是大公司,很多人挤破头想进来,我们当初争取到实习名额也不容易。但现在转正考核的标准很严格,得有业绩,做这行就算很拼命也不一定能行,有时候需要运气。”
要诉苦,要让顾寒山觉得他们可怜,愿意帮他们一把。
聊着聊着走到一间书吧,这里卖饮品和小食,环境还挺安静。有学生在这儿看书,也有情侣在约会。
耿红星找了个角落位置,问顾寒山喝什么,顾寒山只喝矿泉水。耿红星也不介意,给顾寒山买了矿泉水,又给自己和侯凯言点了咖啡。
耿红星和侯凯言一人一句,聊着工作和理想,顾寒山耐心听了一段,忽然道:“你们要业绩,拍我就行啊。”
耿红星:“……”这语气太狂妄了,但是真让人高兴。
侯凯言看了耿红星一眼,眼里掩不住欢喜,心里却有担忧,这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
耿红星佯装意外惊喜:“正想跟你说这个,你不是在帮派出所做反诈宣传志愿者嘛,我们想着可以拍些节目,你的记忆力表演很有吸引力,做成小视频效果会很好。用这样的节目来宣传反诈肯定很棒。我们可以出全套的策划,还有营销方案,如果派出所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配合。当然,记忆力游戏这部分,也要看你的准备,或者我们可以一起想些点子,参考些综艺节目。你的外形很好,记忆力很有卖点……”
顾寒山没有表情,耿红星的热情洋溢有点演不下去。
侯凯言赶紧救场,道:“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吗?”
顾寒山道:“我不想做这样的小节目。”
耿红星和侯凯言顿时有些尴尬。刚才不是你自己说可以拍你的吗?不做这样的节目,那你想怎么拍?
顾寒山看了看他们表情,道:“我是超忆症患者。”
耿红星和侯凯言点头。是,是,听起来很牛逼,这个做节目真的超好。
“我的脑结构很特殊,称得上是全球医学界罕见的脑异常病例。”
耿红星:“……”
侯凯言:“……”
听起来是比牛逼更大气一点的样子。
顾寒山继续平板板地道:“我的记忆力兼具自传式超忆者及自闭症特才者两种类型,比目前全球有登记的超忆症都更为特殊。我在视频里说我的记忆力很好,没有对手,不是在做效果,不是搞营销。我在陈述事实。”
耿红星:“……”
侯凯言:“……”
记忆的诡计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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