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很普通,倒也没比叶小舟现在住的那间大出多少,但院子里倒是满栽着许多花草,有些叶小舟没见过,有些叶小舟乍一看很眼熟,却不知在哪见过。
倒是陈梦初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狗尾巴草吗?还有这盆是醡浆草、铜钱草……这位王爷这是什么癖好,有钱人家的院子里养的不都是一些奇花异草吗?这些草乡下路边一抓一大把,有什么看头?”
与此同时,叶小舟听到了一声狗叫,他抬头往后头一看,只见那廊檐下搭了一个简易的狗窝,里头有一只小白狗,似乎是嗅到了他们的气味,它兴奋地从狗窝里的团蒲上跳了出来,奈何狗脖子上有皮圈束着,它只能跑到廊檐前不远处,对着叶小舟嗷嗷叫唤。
“小白?”叶小舟一步步向它走近,有些不敢确信地问道。
像是为了回应自己的名字似的,那小白狗叫得更大声了。
直到叶小舟将它从地上抱起,那小白狗才不叫了,欢快地往他怀里钻去。叶小舟方才只觉得它像极了自己意外丢掉的小白,但现在它往他怀里这么一钻,他却又不确信了。
一是这狗比小白要胖上许多,其次是这狗的皮毛摸上去油光水滑的,手感要比小白那毛毛躁躁的狗毛好得多。
“你认识这条狗?”陈梦初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叶小舟,随后又仔细瞧了瞧那只狗。
叶小舟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它长得很像我之前和你们说的,被那三个人牙子丢掉的小白,但也不是很确定……它太胖了。”
说完他和那一脸委屈的小白狗对视了一眼,更加不确定了。
“这宁王可真奇怪,这只狗瞧来也就是只土狗,没有特别之处,”陈梦初道,“难道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都活得这么返璞归真吗?”
叶小舟也觉得奇怪,难不成这宁王是靖节先生的知己?还是笃行道教追求返璞归真的修士?
从宁王的院子里出来后,叶小舟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那只小白狗也死死地盯住了他,冲着他嗷嗷直叫唤。
叶小舟嘟囔道:“我总觉得觉得它就是我的小白……”
陈梦初道:“不可能的啦,先不说你的小白是丢在云溪村了,这上京城离云溪那么远,而且人家一个亲王,何必到村子里捡狗去呢?这些小土狗都长一个样,我家养的那只狗去年下了一窝崽,其中就有只是这样通身雪白的。”
三人又四处去逛了逛,见暮色将至,便返回到了偏殿之中。
————
叶小舟这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一会儿他想象出叶弘方在牢狱中挨饿受冻的画面,一会又是景旼坐在床边,冷眼睨着他的模样,最后他又想到了自己即将嫁给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王爷,若是肢体健全便就算了,还是个残废。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否则这辈子也不会要受这样的委屈。
而且叶小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止不住得慌乱,这便更睡不着了。
他就这样睁着眼胡思乱想到了天亮。
这日还不过卯时三刻,那管家便领着一堆家奴丫鬟到了,还有位带着大红花的喜娘,叶小舟刚打开门,她便跻身进来了。
“诶呀,这位小公子生得可真俊,”那喜娘带着一脸喜庆的笑,“咱们宁王爷呀,可是太有福气了。”
叶小舟在心里白了她一眼,很不客气地偷偷吐槽道,如此轻浮,这是喜婆还是老鸨?他很不喜欢她嫁花魁一样的语气,便没怎么搭理她。
那吴管家临走前还叮嘱了一句:“今日的婚事,陛下是要亲临的,王妃切记在皇上面前要守规矩,给皇上敬茶时万不可太随意了,当然也不必太拘谨,其他的自有喜婆指点,王妃也不必太紧张。”
叶小舟一听皇帝也要来,本就苍白的面色不禁又白了三分,他一向觉着能随意定夺别人生死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人,而平江从来没有什么皇帝,这个称号带着十足十的疏离感,让叶小舟心里更紧张了。
不过叶小舟这一上午光被她们拉着梳洗打扮了,换上婚服,又带好凤冠之后,他便像个只能坐着不能动作的瓷娃娃一眼,顶着他不知几斤重的头饰,只能端坐着,在床边靠上一下便会被喜婆出声制止。
“可千万别弄乱了头发和衣裳,午后吉时一到,圣上可是坐在主位上的,”那喜婆说道,“在咱们面前出丑那可不打紧,若是叫陛下看到了,那可就不敢说了。”
她顿了顿,面上忽然又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公子,您可知道要如何伺候男人?”
叶小舟的脸闷在红盖头里,这时候答知道也不是,答不知道也不是。
好在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尴尬,他身边守着的成晓风与陈梦初也一刻便羞红了脸。
那见多识广,已然是练就了城墙般厚脸皮的喜婆很满意他们的反应,见叶小舟不答话,她便兀自接着往下说了。
解释了一通要这样那样,而后再如何那样这样之后,眼看着她还要仔细深入聊聊还有什么姿势可以变换,叶小舟立刻叫了停。
“不必再细讲了,”叶小舟无比尴尬道,“我已经明白了。”
那喜婆倒是从善如流地止住了口,而后呈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叶小舟垂眼扫了那封皮上的“春夜志”三字,便明了这里头画的是什么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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