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紫竹门已放话,只要是青囊峰弟子,无需考核直接拜入山门。
他们动了心思,今日正好挑破这层纸。
玉清风眼眶一热,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内似有利刃切割。
他犹记每个人,他们初入青囊峰时,都会前来跪拜。
虽嫌少收内门,但他们依旧虔诚感谢,以能被他教导为荣。
忍住眼泪,勉强一笑,掏出几张难绘的符纸,递给一人。
玉清风温声道:“此去一别,望珍重。”
语必,踉跄前行,身影摇摇欲坠,孤寂凄凉。
他怎会不知众人心思,如今皆以他为耻。
这青囊峰,许是要散了。
“散了吧,散了也好......”
一声低语,嗓音哽咽。
他已不配为人师表,这青囊峰名存实亡。
忽而抬手,禁地的结界裂出缝隙。
望了半晌,缓步而入,直奔久川寒潭。
他不想林晚江受苦,他欲将灼情珠取出,还于鲛人一族。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决心闭关,无需寒潭辅助。
往后年月,若有魔族来袭,他的命随时可取,他便在这等着。
寒潭周遭雾气浓重,玉清风站于岸旁,脑中皆是那少年......
‘这世上,唯独我能看。’
‘无关何路,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我会解释一切,我会护着你,我会带你离开。’
‘让你即便同我一起,也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望着你,便什么都会了。’
‘若天地难容,我便逆天改命。’
‘玉哥哥......’
声线不断交织,化作少年笑颜,温暖如夜半明灯。
灯火戛然而止,前路幽暗难行,徒留临别之言。
‘玉清风,若有再见之日。’
‘我也会,杀了你......’
汹涌灵流外泄,寒潭猛然翻滚,冰层碎裂。
玉清风抬眸,血丝遍布,热泪潸然。
寒潭被劈成了两半,碎石四处飞溅,巨响震耳欲聋。
地面陡然崩塌,潭水翻涌而至。
玉清风一跃而起,掌中握着一颗绯红灵珠。
衣袂翻飞,猛然落地,脚下踉跄却站的笔直。
此为灼情珠,入水可化冰,入土可燃火。
灼情也酌情。
*
院外传来阵阵吵杂,林晚江睡的并不安稳。
议论与告别,亦或相约同去紫竹门。
他刚欲起身,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渐渐缓解周身疼痛。
恍惚睁眼,玉清风正坐于一旁,掌中悬浮绯红灵珠。
灼情珠飞速运转,融汇汹涌灵流,渐入林晚江体内。
修长的双腿化作鱼尾,银白的尾翼似薄纱,珠光洒落床榻。
舒服的眯起双眼,被这力量牵引,如沐浴暖阳。
温声软语入耳:“本想新婚那日赠与江儿,现在便赠了吧。”
话音刚落,灼情珠闪烁微光,房内映出斑布光影。
绯红似血,如火如荼。
林晚江睁眼,看到一双温润眼眸,二人相识一笑。
林晚江没问,玉清风也未答。
无需解释,鲛人一族定然知晓此为何物。
鱼尾摇曳,玩闹般的拍打玉清风背脊。
林晚江笑道:“师尊,江儿成婚后,定会告知您去向。”
“到时您可常来,每年都久住一阵子。”
玉清风点头,将灼情珠放于枕边,欲要起身离开。
鱼尾一卷,又被林晚江拉住。
玉清风无奈一笑,只得继续坐着,他问道:“江儿有事?”
林晚江望着那条腿,直接的问道:“师尊受伤了?”
玉清风眸间闪躲,扯起衣摆,挡住渗血的纱带。
他笑道:“无事,很快就好了。”
林晚江眸间一冷,又道:“紫竹门的人?”
见玉清风不语,林晚江质问:“他们也去了紫竹门?”
玉清风知他所意,一时如鲠在喉。
沉吟半晌,抬手摸着林晚江鬓发,柔声安抚:
“另寻高就而已,为师要去闭关了,江儿要注意休息。”
“若有事便用传音符,结界自会开启。”
话音刚落,咬牙控制左腿,离开时步伐依旧踉跄。
林晚江望着那背影,忽然收回鱼尾,起身穿衣。
依旧是那身弟子服,衣袂纹绣桃花,是玉清风亲手缝制。
嗅到浅淡的皂角香,林晚江眼眶一热。
玉清风还为他洗了一遍。
他知师尊有事隐瞒,他伤的定然不轻,能否复原尚未定。
这人重仪表,且凭他的修为皮肉伤皆不惧,又怎会让自己这般狼狈?
望着那颗灼情珠,林晚江不准备此刻吞下,而是收进了百川囊。
此物强悍,鲛人吞下定雌雄,还可燃起无边业火。
但此生仅能用两次,一次向生,一次向死。
他曾为护山门,用过两次。
虽未死却耗尽心力,此生无法化鲛尾,面对师弟束手就擒。
否则就凭他段绝尘,如何囚住他林晚江?
侧眸望向铜镜,师兄绝世无双。
唤出长生紧握掌中,眸间凛冽。
落下一语:“紫竹门,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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