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她也说不清楚这股抢购的热潮究竟会持续到何时。
老百姓手上的存款有限,前面花的太狠,等到激情过去,后面即便手上有钱也舍不得再花。
不趁着旺季出货,到了淡季还怎么卖?
余成被她说服了,还点点头:“照这么说,的确应该卖鸭绒服。要是往常,大家未必能接受新产品,这么贵。现在,估计只要是大衣服,大家都会抢。”
因为谁都知道,大衣服只要爱惜着穿,穿个十年八年都没事。
太适合囤货了。
余成转头跟陈自力确定:“到时候老白卖的好,直接打电话到你家厂里要货,你们帮忙办理火车托运没问题?”
陈自力点头如小鸡啄米:“当然没问题,我大哥亲自督促这件事。”
原先他大哥对新订单根本没兴趣。因为现有的单子厂里天天加班加点都做不过来了。
可听说是卖到新疆的乌鲁木齐,他就来了兴致。任何做买卖的人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自己卖的货能够遍布全世界。
乌鲁木齐好远的勒,距离东莞算是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了吧。如果能把货卖去乌鲁木齐,甚至占据乌鲁木齐的市场,那可真是美。
陈自力带出了话音,周秋萍就笑:“目标定远点儿,要走出国门。新疆跟中亚接壤呢,多么好的门户,完全可以把货卖到外国去。”
陈自力乐了:“嘿,那我家岂不是要跟老毛子做生意啦?出口创外汇。”
现在他家做的基本是贴牌加工。要是真有了自家品牌,卖去国外,那可是大大长脸啊。
余成也跟着笑:“那不错,我们等那一天啊。”
可他笑着笑着又犯愁。
从倒卖国库券到现在,通过频繁向领导汇报以及彼此间的讨论,他们初步定下来的策略是用货品换国库券。
无论在武汉商场里工作的小山,还是在乌鲁木齐做生意的老白,他们真正做的事也是这样。
可现在到处缺货源,工厂仓库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在等货。拿不到货,他们又要用什么东西去换国库券?直接拿钱吗?那样收上来的价格要比实物交换高不少啊。
他心事重重地陪着周秋萍去拍照片。
几身衣服搭配的方式,周秋萍怕阿妈理解不了,到今天为止,阿妈认识的字也不超过50个。她干脆把自己当成模特,搭配好了穿上身,拍了照片一并运回去,到时候让阿妈依葫芦画瓢就行。
陈自力在旁边欣赏她的换装秀,感叹不已:“周秋萍同志,你可以去拍美女挂历了。”
这一套套衣服,先前他看的时候还没什么。原来穿在人身上会这么好看。
余成直接推他走:“你瞎说啥?她穿的哪里像拍挂历的。”
80年代的挂历女郎相当时髦,好多穿的都是泳装,走的是丰满路线,曲线毕露的那种。周秋萍现在穿的虽然是紧身的毛衫和修身牛仔裤,胸部绷得紧紧的,屁股也圆鼓鼓的,可,可这跟泳装不是一回事。
余成下意识挪开眼睛,还把陈自力的脑袋磨了个方向。
陈自力可不承认:“我看到的挂历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啊,还是你专门盯着那种挂历瞧?”
余成被噎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呲牙咧嘴:“你给我想想招,怎么能进到更多的货?小山他们商场现在早上八点钟开门,到了十点柜台就空了,还让我帮忙找货呢。我们的三产公司也一样,开了店都拉不到货。”
“哎呦,我觉得你们真是现成的挣钱买卖不做。现在干啥来钱谁不知道啊?非得舍近求远吗?”
余成板着脸:“别扯那个,走私是不可能的。你又不是没参加过打击走私的特别行动,到时候自己兄弟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这不是笑话吗?”
陈自力没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我也不能给你变出来呀。我要有,我肯定,人家拿钞票送到我面前,我疯了,我不卖。这不是没有吗?”
周秋萍换了十几套衣服,只看见摄影师不停的咔嚓嚓。
这个时代影楼根本没数码相机,拍出来的效果如何,只有等照片洗好了才知道。
她等摄影师点头,才换回自己的衣服,询问是要先付一部分钱,还是等拿照片的时候一起付。
没想到摄影师却主动问她:“小姐,你有没有兴趣拍挂历呀?拍一次100块。”
嚯!这可是高薪了,放眼全国,现在月收入能达到100块钱的国人,估计不超过10%,绝对的金字塔上层了。
倘若是周秋萍刚重生的那会儿,有这种挣钱的机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不偷不抢,有什么好嫌弃的?
这时代又不流行什么模特圈的潜规则。
只这要是她刚重生的那会儿,她脸色苍白,又瘦的跟骷髅架子似的,根本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标准,想必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挑中她当挂历女郎。
现在,她面颊上有肉了,整个人都丰盈起来,却已经看不上这100块钱的酬劳了。她能挣更多的钱,不靠脸也不靠身材,就靠她的脑袋瓜子。
周秋萍笑着摇头:“不了,谢谢,我没空。麻烦您尽快冲洗好,我急等着用。”
余成暗自松了口气。
他刚才真害怕周秋萍会答应拍挂历。
如果自己的模样被印成挂历,走进千家万户,那多有面子呀。很难不心动呢。
可拿回耽误他们倒卖国库券。
周秋萍却没啥感觉。如果酬劳涨10倍,说不定她倒有可能心动。至于走进千家万户什么的,嗐,她又不是明星,要刷知名度。
她收拾好东西,又拿了取照片的凭条妥当放好。
陈自力要求多洗几张她单穿毛衫的照片,好给他们家毛衫打广告,周秋萍也答应了。
双方一块吃过饭,陈自力将他们送去招待所,又开始风风火火地去忙自家生意。
周秋萍询问余成:“刚才你们说走私的事吗?”
余成旗帜鲜明地强调:“不要再说那个了,这事儿不可能。”
“我不是说走私。国家是允许你们经商,但也没说让你们做违法乱纪的事啊。我是听到水货的时候,突然间有个灵感,你听听看。”
“什么?”
“海关仓库。据我所知,海关稽查仓库里有很多被查封的水货,什么收音机、录音机、电子表、洗衣机、电视机、电子表等等,应有尽有。这些东西平常怎么处理的?”
余成眨巴了两下眼睛,犹豫着,没吭声。
周秋萍继续说下去:“据我所知,好像是低价处理给关系户。”
30多年后,如果谁告诉你自己有海关内部低价货,那不用说,肯定是骗子。
但在80年代,连拍卖制度都没实行的80年代,低价内部处理却是海关处理收缴走私品的常规方式。不然那么多东西堆在仓库里,不把它们变成钱,难不成放坏了吗?
周秋萍慢条斯理道:“我想一定有不少人借这个路子发财。与其便宜他们,不如你们来做。最起码的,你们挣了钱之后,能够保证训练和军工科研。这要比暴发户用去吃喝玩乐强得多。”
正因为如此,她提出这个建议时,毫无心理负担。
第70章 去海关
余成不是有心理压力。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时代特点。他们被允许经商, 没走官倒路线也没走私,只是想按照惯例去拿低价货而已,夸张点讲, 称一句时代道德楷模都不为过。
他现在琢磨的是, 怎样才能搭上海关的关系?
这事光靠他不行,还得指望领导。
余成当机立断, 回了招待所就给领导打电话, 要求领导支持工作。
不得不说,领导就是领导,领导的影响力辐射范围要比小中尉大得多。
电话打出去两个小时之后,招待所的前台就过来喊余成过去接电话。
事情成了。
明天他们就可以去仓库,看到合适的可以先定下来,等到钱电汇到账之后, 就能拿走。
领导询问他们的意思:“听说这里的车便宜, 要不要弄车?要弄车的话, 我在找人打招呼。”
眼下进口汽车的关税高达200%,车子进来加价两三倍才是国内市场的正常流通价。算算, 一辆车运到内地能挣多少钱?
要是不挣钱的话, 1984年海南党政机关主导的汽车倒卖大狂潮也不会影响全国, 惊动中央。
周秋萍反对:“算了吧,这目标太大,太扎眼了。”
车子开出来, 上哪儿都有人盯着,不符合他们闷声发大财的初衷。
况且你弄个车子让人家拿国库券过来买, 成心捣乱吧。
领导意犹未尽:“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该砍价砍价, 他们都滑头的很。”
挂了电话, 余成眉开眼笑,立刻催促周秋萍:“走走走,赶紧睡觉,明天得快点过去。”
这一天,他们过得跟打仗似的,又是打听羊城的国库券市场,又是去批发市场挑货,后来还去了照相馆,当真忙成了陀螺。
周秋萍进了房间,瞧见余成将屋里的椅子往外搬,不由得奇怪:“你干嘛?”
“你睡你的,我在外面守着。”他强调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干啥,而是现在治安不太好。”
陈自力临走之前就再三叮嘱他,住招待所千万要小心。什么人都有,之前还发生过推销员住店时被杀的事。住在受害者隔壁房间的同事,从头到尾都没听到任何动静。
周秋萍心里也发慌。
八.九十年代的社会治安有多糟糕,数数发生了几次严打就有数了。要不是情况遭到了一定的份上,国家也不可能贸然启动严打呀。
她不敢托大也不好让余成就睡在外面,便招呼道:“没事,两张床呢,一人一张。火车包厢里不也就我们两个人吗?”
余成吭哧吭哧,想说那不一样。
周秋萍又安慰他两句:“真没关系,我信得过你的人品。再说你现在没对象,我也离婚了,就算公安来抓人,咱们也没搞破鞋的嫌疑。”
强.奸犯所谓的情不自禁都是糊弄人的,哪个强.奸犯犯罪的时候,脑袋瓜子是不清楚的。
看的是人品。
结果她不说还好,一说余成脸红的更加厉害了。
周秋萍不管他,先自己洗澡,然后穿戴整齐直接往床上一躺,盖上毯子,睡觉。
羊城的9月天也挺热的,可她不怕热,大夏天晚上睡觉也不爱开空调和电风扇,即便出汗也觉得舒服。
周秋萍感受到了结过婚生过娃的好处,那就是对于男女之事极为洒脱。假如她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说不定还要纠结名声问题。哪有跟个男人睡一间房的道理。
现在她却完全无所谓,她又不想再嫁人。她管那些干嘛?说个不好听的,就算发生了419也没什么大不了。
真正说起来,以中尉同志的身材和相貌,真有点啥,说不定还是她享受呢。况且因为她结扎了,她都不用担心意外怀孕的麻烦,简直可以酣畅淋漓的享受性.爱的美妙。
所有她上辈子没享受过的美好,她都想拥有。
要不是男女有了身体上的纠葛,关系就会变得复杂,她真不介意有点什么。
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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