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瞧她那熊样儿，装的！”
    这话说的，就有人不乐意了：“人家那有本事，怎么能叫装？”
    “小霞在林记工作，赚得肯定比她男人在古溪服装厂多得多。我昨天见小霞她婆婆跟她说话时都和声细语的呢！”
    “妇女也能顶半边天。”
    “嗐！现在这社会，你没本事顶个屁的天，男人婆子都瞧不起。要我说，女人家还是要有份正经工作。之前小霞去市里工作，她婆家一圈人都不乐意，说她走了谁带孩子谁去干家里的农活儿？”
    “说起来就想笑，我昨儿还见小霞她婆子催小霞过了年就赶紧回市里，交代小霞要好好给东家工作，家里孩子有她看着呢。”
    “远的不说，就张红那婆娘，之前再泼辣，在她婆子面前不还得乖乖听话？这次她过年回来，拿了一沓钱给她婆婆，让她婆婆修房子，那会子你们是没见，张红叉着腰牛气得很！”
    不光是胡霞张红这些结了婚有了娃的女人们，在村子里成了热议焦点。就连王倩这种还没结婚的姑娘们，也成了村里的热点话题。
    王倩那仨姑娘都是因为家里穷，没上成学，在林三农场工作半年，东家竟然还愿意给她们出钱读书！她们这些姑娘家个高工资的工作，之前就是十里八店的香饽饽，不少媒婆踏破了门槛要说亲。
    这下，她们报了夜校去读书的事儿一传开，甚至都有城里的工人愿意跟她们相呢。
    不过，工人愿意跟王倩她们相，王倩她老娘又瞧不上工人了。她老娘还放出话，说王倩读了学校出来文凭高，要给她找干部呢！
    八卦半天，大牌子下坐着的人们得出来个结论：女人要有个好工作，在娘家婆家都能有底气。
    至于怎么才算是个好工作？当然是在村西林家农场干活儿啊。
    一二三家，个顶个都是整个村里最好的。当然，要是能进三农场啊，那可真是出息了，村里人都晓得，林记串串香真正说话算数的，是三农场的小东家林初平！
    第47章
    1997年刚过， 新年伊始，高记就挥举大旗， 向周边几个县城大肆进攻。
    而与此同时， 林初平也让林川带来一批有意加盟的商户进行详谈。
    “林老板，我可就是西田市本地人啊，咱们本地人可一定要帮扶本地人啊。”
    “说出来不好意思， 我也是西田的。之前看你们林记串串香搞得那么好，也模仿着做了，结果味道也没有你们林记那么好， 就没敢往外摆摊儿。后来也看工友们都出去摆摊赚不少钱， 干脆去外地做串串香了。这不， 现在听说你们林记想要对外招加盟商，我就赶紧过来。”
    像他们这样的基本占八成， 都是之前出门的西田本地人，还剩下两成是当地比较精明的商贩， 他们早就想跟风也做串串香， 刚打听到消息林记准备对外放开一批加盟商名额，就坐火车跑过来了。
    林川被这些人紧紧围在正中间， 他苦笑着指一旁的林初平：“我就是个跑腿的，林记真正能当家做主的还是我这个外甥。”
    一群男人张大双眼看向林初平，只见他白白净净的， 身材颀长偏瘦，怎么看都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怎么，他竟然才是林记的当家人？
    林川拉上林初平， 郑重其事向周围一圈商户介绍：“这是我外甥， 是盛海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这个串串香的生意也是他最先研究出来的。他是三农场当家做主的小东家，也是整个林记最有话语权的东家。”
    当说到林初平是盛海的大学生时，一些人就收敛了脸上轻视的神色。当林川说到最后，说他是整个林记最有话语权的角色时，所有商户再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林初平示意大家都先坐下，随后又叫来张叔给他们一一添上茶，直到大部分人心情都平稳下来，他才开口：“我们林记本来是想开去诸位老家开直营店的，但因为距离太远和物流不方便，算算勉强开过去，到时盈利也不高。所以，我们才决定招加盟商。”
    这话前半段，商户们听得大多都皱起眉毛。但凡是长点儿脑子做生意的都能看出他们林记串串香赚钱之程度，若不是距离限制，他们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机会。林初平说要开直营店的话，绝不是空话。
    林初平说：“虽说做不了直营店，要想把林记做大做强也免不了往外扩张，所以就找上各位。当然，找加盟商也不代表我们林记放松对串串品质的要求，所以我们招加盟商时，也要先说明我们对于加盟商户的严苛条件。”
    林初平示意小舅舅，把他们培训员工的部分细节讲给商户们听。
    前面要求给员工每天准备四块以上的抹布，还要求抹布每日两洗两晒每周两次消毒水煮沸消毒，每个抹布还要求不同的擦拭范围规定……听到这儿，大部分人虽觉得林记卫生管理严苛确实名不虚传。
    但后面商户们听林记炸串的员工每隔三天都要洗澡洗头更换工作服，一周还要剪一次指甲，就有人纳闷了，提问：“炸串跟这有什么关系？”
    林初平说：“关系可大了去。咱们是做食品这一行业的，是制作食物往外销售。这不跟自己在家做饭，自己在家做饭，有时饭里掉根头发、炒菜出现虫子还觉得恶心呢，要是买家花钱买到的串串不干不净，他们心里头能舒服吗？他们在林记买串时消费过程不愉快，直接影响到他们下次的复购率。”
    “复购率”这个名词，商户们大多是听不懂的，但林初平拿家常菜出现头发虫子这么一比喻，他们想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接着，林川又说起他们炸串串用的油要2～3天更换一次。
    商户们交头接耳。有人当场就说：“你们这是浪费啊，现在粮食多珍贵，油也稀罕，你们这两天就换一次油，暴殄天物是要遭报应的！”
    林川拿出一沓纸，发给在座的商户们。当中有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他们只能睁大双眼疑惑地看向林初平，希望能从这个林记话语人当中得到回应。
    林初平也耐心的跟他们解释：“油在反复高温之下会产生有毒物质，对身体产生巨大危害。相信各位老板们加盟我们林记以后，大多是自己制作销售或者是和亲人朋友一起参与经营的吧？
    远的不说，顾客也先抛在脑后，咱们自己在炸东西的时候就经历过，都知道在炸东西时冒出大量油烟，有害物质就通过油烟被咱们吸入身体，这些有害物质直接就影响咱们自己的身体健康！就算是诸位打算招人去炸制串串，那么这样不健康的食品一旦被媒体揭穿披露，你们觉得咱们林记今后还会有未来吗？我是一直都主张做长期买卖的，而且小吃生意本也就主要做回头客的。”
    林初平这话一说，所有的商户们都沉默了，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文化，有的甚至小学都没读完，但做生意都是老手了，林初平所说的这些道理他们能听懂。
    商户们开始交头接耳，一些不识字的去询问识字的，问纸上写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刚说自己是本地人的那个男人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我知道有个卖炸油条的，四十多岁就得肺病死了。”
    这样一句神助攻更是让所有商户沉默。
    接着，又有另外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说：“我们亲戚当中有个厨子，他炒菜时也有很大油烟，他也命短。”
    “我也知道我们那有个做油炸的，早早得了肺病！”
    虽然没有医生直接说他们得病就是因为用了不好的油，但这么多在油烟大的地方工作的人都得肺病？大伙儿已经把刚才林初平讲的那些对号入座了。
    林初平：“当然，因为炸串用油量大，我们林记接下来会推出专门炸油，如果加盟，可以低价买入我们的油，我们承诺自己的油会比市面上成品油价格更低，品质也会更高。”
    林初平在说这话时，一些商户也在小声交谈他们这两天来到西田市，观察市里面林记串串香门店的销售状况，问来问去，大家观察不同地段不同门店摊子的销售状况都差不多：林记日营业额基本都在150元上下。
    他们炸串卖得多，一天大概是要用下去4到5斤的油，若是两天更换一次的话，那么平摊下来，每天用油的成本大概是十块钱。
    这样看来，油虽然是一大支出项，但好像每两天更换一次，竟也换得起？况且林小东家也承诺了，加盟后可以以更低的价格购入炸油。
    这么一来，大部分商户们也就对炸油的更换这方面没有过多的焦虑了。
    “那你们林记腌肉和汤料锅的配方呢？”一个男人忍不住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这话一出，几乎所有的人目光再次看向林初平。大伙纷纷嚷嚷：“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你们林记串串香最关键的，就是腌肉料的配方和汤料锅了。”
    林初平笑了下：“你们可能还没留意，我们林记第三个秘密武器是干料。”
    这时突然有一个直爽的声音亮起来：“是了，他们林记的辣椒粉和普通的辣椒粉是不一样的！”
    这时一些细心的商户们才开始反复回忆，思索林记的辣椒粉究竟有何奇妙之处。
    那个直爽的声音直接揭开了林记辣椒粉的秘密：“林记的辣椒粉吃起来味道层次更丰富，不光有辣而且最重要是特别香，吃到最后给人还有一种淡淡回甘！”
    林初平点头：“他说的没错。我们林记也不藏私，加盟的话，这三种料都要在我们这边购买。”
    这话一说，基本上所有的商户都屏住呼吸，静默等待林初平宣布三种配料的价钱。
    “腌肉料50元/斤，大概能腌制50斤生肉，穿成肉串大概是4500个，汤料浓缩液30元/斤，1斤兑10斤水，按照现在我们直营店的每日消耗状况，每天大概需要4斤的量，辣椒粉是5元/斤，这个根据不同地区的人吃辣程度来算，像市区里的店里，平均每天用三两，但在工人劳动强度大的工厂，工人体力劳动大，嘴巴重，那边日均消耗量大概是半斤左右。”
    林初平一边说，商户们一人低头默默算自己的账。
    一些人站了出来：“我看你们林记的肉串量都挺大，你们有自己的农场，鸡鸭鹅牛猪什么的用不着操心去市场上购买，我们都是散户，可没养这么多牲畜。”
    林初平：“这些，大家需要的话也可以跟我们总部这边购买，我们农场若是材料不够，可以在镇上其他家农场统一采购。你们也知道，西田林岗算是附近城市的菜篮子了，而且这样统一采购的话，成本也能压到最底。”
    接着，刚那个也说自己是西田人的商户问起炸饼。
    林初平道：“炸饼的话，我其实也建议大家直接从总部购买，你们拿到手后直接炸制就行，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说起炸饼，商户们都抬头看向林初平，他们当中有之前就听说林记串串香好吃，也有十一月份以后通过饼夹串才知道林记的。但不论如何，这个炸饼对于串串香来说，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单品。
    炸饼，可以让一个简单的串串零食瞬间秒变成一顿饭，还能搭上豆浆一起卖，销售单品多了，加起来赚的只会更多！
    “炸饼的话，批发价是一毛二。当然，从我们这边购买材料，只要超过100元，我们都免费送，若是100元以内，按照距离远近，收取一半的油费成本。运输不光是油费，还需要人力，更要加上汽车的损耗，这些隐藏成本较大，要提前跟大家说清楚，希望大家理解和见谅。”
    到最后，林初平甚至还说了豆浆机，林记打算在每个城市至少配备两台豆浆机，到时他们加盟商也可以每天早上去固定地点领制作好的豆浆，直接卖就成。
    也就是说，加盟林记的话，他们做串串香好做得很，不光是可以从林记购买核心原材料，油肉蛋这些高价商品也可以从林记购买，甚至连制作麻烦的饼胚豆浆，也能买。他们加盟后，只需每天买点儿蔬菜，洗洗切切穿成串儿，再炸了蘸料就能卖钱！
    可以说，加盟林记，他们的生意就变得简单至极了。
    林初平把这些说得都很清晰明了，当场就有人站起来要掏钱加盟买材料。
    林初平让他别着急，同时也看向所有想来加盟的商户：“因为我们要保证总部对加盟商的约束力，我们总部决定在收取2000元加盟费的同时，每年向向加盟商收取1200元的保证金。”这个保证金，之前林川就跟他们讲过，但当时说的是个约数，是80块钱上下。
    商户们听到后面半句话时，大多不乐意了，但他们见林初平还有话的样子，也都能保持安静，继续听下去。
    林初平：“这个保证金也是为了维护我们林记串串香的品牌，要不然哪家拿了我们的授权，开了加盟店，但不按总部要求去做，违规反复使用炸油，或者经营卫生状况不合格等等，都对林记串串香的品牌造成不可磨灭地破坏。所以我们才决定收取这1200元的保证金。
    当然，我们林记从不打算靠收保证金过日子，大家的保证金等于说是在这边暂存的。如果大家都能按照要求操作，在我们总部巡查组的检查下没有任何问题，这些钱还是你们的，每月解锁100元。这些钱就暂存在你们账户上，可以用来抵扣货款，也可以在年末申请退回。”
    听林初平这样解释，大部分商户都表示了解。
    当中，仍有一些人还要反复确认：“等我们不做林记的串串香了，加盟费跟保证金都可以退的，对吧？”
    林初平：“加盟费是在合同第三年结束时才可以申请退款。退保证金的前提是经营中能按总部要求操作，没任何问题是可以全额退的。”
    “那要是不小心没按你们的要求操作呢？”
    林初平：“看具体是怎么违规的，比如说店员个人卫生条件不符合要求，那么每人每次酌情扣保证金15～30元，如果是炸油长期不更换或是使用腐烂变质的食物做串串，那么就比较严重了，发现每次扣除保证金100～300不等。”
    “你们确定不会乱扣我们的保证金？”
    林川笑了，这个就不用外甥再次强调了，他来说：“你们可以在我们多个店面摊子附近多观察些时日，我们从你们身上扣保证金能揽多少钱？有那功夫多研究研究去开几个直营店都赚得更多。”
    是了，刚才林初平也说了，在他们加盟商所在的城市打算建造一个一体式的林记供应中心分站。分站都建起来了，没道理他们林记不会自己搞直营店。
    当中一些头脑灵光的一想到林记建供应中心，八成就是为自己接下来搞直营店打底子，更是着急要加盟林记。要不然，今后加盟不上可咋办？
    刚提问题的那人干巴巴挠头笑笑，不再说话了。
    林初平重新掌握谈话节奏：“还有人存有什么疑虑吗，都可以在这提问，签合同之前把所有问题搞明白对大家负责，也是对我们总部的负责。”
    这话说得坦荡，在场人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好问的了。
    见没人站起来，林初平就跟小舅舅点头示意他把提前备好的合同拿出来，他则是对商户们说：“加盟合同三年一签，合同已经发给大家了，都是完全一样的，你们可以互相问问，如果没问题的话现在就能签约付钱，去仓库拿原材料了。”
    这时，林小欢突然跑来，林初平让小舅舅招呼商户们签合同，他则是起身出去见林小欢。
    到了书房，林小欢轻车熟路把房门关上，扭头就摆出个大笑脸：“小东家，笑死我了！我才知道高记给市郊那几十个摊子送的豆浆，都是他们每天辛辛苦苦人力打出来的！”
    林初平挑挑眉，高继聪竟还没找到豆浆机的产地？
    接着，就听林小欢说起了小舅舅的神操作。
    “川东家可太牛了！”说起小舅舅，林小欢就比大拇指。
    林初平挑挑眉毛，问：“我记得高记也向市郊工厂的合作商铺提供豆浆的，是吧？”
    林小欢脸上笑得更浓了：“那可不是？而且到现在，他们高记都找不着豆浆机上哪儿买的呢！”
    这么一来，林初平之前估算的高记支出和成本还要再往上提一提。
    林初平心里约莫了下高继聪手里的余钱，然后抬眼就见林小欢还乐呵呵地呢，想起外面那一群各地商户，林初平又有了更深的打算。
    现在，已经在往外逐步放开加盟了，但要想保证总部对加盟店的监管，不光需要总部下放专门的监管人员去做巡查，更重要的是要开直营店。直营店的计划早晚都要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