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高景逸狐疑地反问道:“休息,你?”
“怎么了。”蒋衡说:“我不能休息吗?”
“那倒没有,你要休息我举双手同意。反正你是蒋总,你说了算。”高景逸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点担忧:“但是你没什么事吧,身体不舒服?还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都没有,就是有点累了。”蒋衡轻声说:“歇一阵,养养精神。”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虽然高景逸总说蒋衡衣服一脱底下都是钢筋电缆电源线,但确实没少担心他这个拼命三郎。
现在他主动服软示弱,高景逸觉得是件好事。
“那你休吧,没事。”高景逸说:“反正年前都是收尾的活儿,有我盯着就行了。你之前还开了刀,是该好好休息。”
蒋衡道了声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微信里,新的好友申请跳出来,蒋衡看着那个Q版卡通圣诞树头像挑了挑眉,点了下好友通过。
他本来想要点开大图看看纪尧的头像,结果大图的圆圈绕了两圈,很快刷新成了一张星空图,乍一看像素颇低,活像是临时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刨出来的。
蒋衡忍不住扑哧一乐,心说换的真够快的。
小区里,广场上的亲子比赛还没结束,纪尧路过小广场时,还能听见里面热火朝天的呼喝声。
李奶奶站在广场边上,余光里看见他走过来,笑眯眯地冲他打了招呼,不见外地塞给他两颗自家熬制的润喉糖。
损坏的联动门系统还没维修完毕,小区门口堵了一溜车,纪尧挤在乌泱泱的人群里顺着人流往外挪,门口的保安眼尖看见了他,于是拉开了值班室的联通小门,把他迎了出去。
网约车提前停在了小区门口,纪尧比对车牌后上了车,听司机报出了蒋衡的手机尾号。
于此同时,他的手机屏幕一亮,新的好友已经通过了申请,出现在了他的通讯录里。
短短几百米的路程里,纪尧又一次察觉到了当年恋爱时那种微妙的感觉——蒋衡分明没有出现,可好像处处又都是他的影子。他因为蒋衡的原因被人另眼相待,同时也隐秘地跟他绑在了一起。
这一切陌生又熟悉,纪尧用手捂住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只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猛然膨胀起来,涨的他胸口满满当当,甚至有点酸麻的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尧甚至能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声若擂鼓,震得他整个胸腔发麻发木,他心里叫嚣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愈加清晰,让他想要忽视都不行。
半晌后,纪尧忽然毫无征兆地笑出了声。
直到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冬夜里,纪尧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他是真的想念蒋衡。
司机被他的笑吓了一跳,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短短几息之间,纪尧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靠回椅背上,先是莫名其妙地给葛兴发了个两百块钱的红包,然后手指微动,轻轻点开了蒋衡的名片。
对话框里一片空白,只有一条新好友自动发送的系统通知,纪尧看着空荡荡的屏幕页面,心念一动,把他的消息下意识置顶了。
数据冰冷而诚实,蒋衡的对话框很快越过纪尧的工作群和科室群,以一个空白页面跳到了他最近联系人的最顶端。
三年过去,他们好像重新走回了原点。
第40章
“谁会在一个坑里摔两次呢。”
庭审结果不错,纪尧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工作。
他们科室的同事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五分钟时间给他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去晦气仪式”,主要流程是举着一杯温开水敬天敬地敬纪尧,然后试图把剩下的半杯水塞进纪尧手里,看着他喝掉。
“都是高材生,至于吗。”纪尧颇为无语:“远离封建迷信。”
给他替班最多的那位同事举着杯子,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摆手,说道:“喝水怎么了,一天八杯水生活才健康!”
科学迷信两不误,很有现代新青年的感觉。
小护士扒着门框嘿嘿一乐,凑热闹道:“怎么样,纪医生,我那个水逆去死去死符好用吧!”
纪尧一看见她就想起她背地里“出卖”自己的事儿,额角突突地疼,隔空指了指她,看着咬牙切齿,却毫无杀伤力。
普外科忙得要死,几个年轻人也闹不了太久,闲话几分钟就各自散去上手术了。
纪尧前几天不在,所以今天上午难得清闲,跟着查完房又写完了病例之后暂时无事可做,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次手机。
蒋衡的对话框从昨晚出现在他联络人里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安安静静的。那空白对话框突兀地立在一切联络人的最顶端,引着纪尧的注意力总是会时不时往上面落。
蒋衡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且毫不怯场,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以至于纪尧有时候也很难猜测他的意图。
一宿过去,天光乍亮,纪尧从昨天那个细雨蒙蒙的漫长冬夜里醒来,连带着那种心照不宣的气氛也变得虚幻起来,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但联络人总是真的,纪尧今天第六次点开微信,然后又下意识地按上了锁屏。
纪尧渐渐发现了自己这种心不在焉——进入工作状态后还好,他暂且想不起来别的。可一旦空闲下来,他的注意力总是没法集中,论文写了两行删了四行,泡咖啡的时候还错拿了妇女角里的红糖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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