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刺客首领挥刀砍向一铁骑肩膀,那人中刀却是哼也不哼,好似没有知觉那般,反手挥刀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捅向他腹部。
“草!”刺客首领险险避身躲过,狠狠吐掉满嘴的血沫子,他反手用刀背劈向蒙面铁骑的后心,双方打得难舍难分。
就在铁骑集结,再次准备冲杀的时候,黑衣刺客首领忽然向身后打了个暂时避退的手势。
铁骑当即也穷追不舍,立刻驱马上前,团团把慕时漪那辆小小的青帷马车严丝合缝护在中间,犹众星拱月。
双方人马就此僵持在离堰都城门外,不足一里的荒地上。
这时候,雨渐渐有了停歇的迹象,天空露出翻滚的鱼肚白色,乌云缓缓退去,灰蒙蒙的空中,隐隐有天光漏下来。
为首刺客首领拉着手中被雨水泡得冰冷缰绳,略带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蒙面铁骑:“你们究竟是谁?”
没人回答他,铁骑把慕时漪层层护着,纪律严明到令人胆寒。
刺客首领心底隐隐升起不安,但一想到宫中皇太后的密令,他挥刀向前,高声道:“我们乃宫中禁军,奉太后之命,追拿叛国通敌的慕家嫡女!”
“若现你们现在速速离去,太后绝不追究。”
不想他这话,令为首的铁骑统领冷哼一声,讥笑道:“什么玩意。”
刺客首领当即沉了脸:“休得放肆!”
“慕家嫡女是叛国通敌的死罪,你们若与太后为敌,那就是与大燕国为敌,若是识相,就赶紧离开!”
闻言,铁骑统领勾了勾唇,朝天吹了声口哨:“那我不呢?”
黑衣刺客面沉如水,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如看死人般看着他掷地有声:“太后要杀的人,这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护得住!”
“不要自寻死路。”
“是么?”
四周声音倏忽一静,那声音不急不缓,如潺潺清泉,却又带着雪山之巅的冷意。
所有人下意识朝那声音看去,却是不知何时,官道旁的青翠松林下停了一辆漆黑无光的马车。
马车四周犹如众星拱月,簇拥着数百名配着长刀、□□黑甲铁骑,黑压压就像一片遮天辟日的乌云,沉沉墨黑的把所有人逼得,几呼喘不上起来。
风刮起落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漆黑无光的马车旁,躬身站立的西风被高大铁骑当去身影,他恭恭敬敬上前,挑起半垂的车帘。
漆黑马车车厢里,有一道玉一般的身影,就那般闲闲坐于帘下。
他头戴玉冠,乌发高高束起,发髻上只簪了一根通体洁白的玉髓,劲腰紧束,白玉腰带上用金线点缀牡丹暗纹。
男人缓缓起身,浮动的山风刮起他纤尘不染的袖摆,露出小半截白玉折扇,他矜贵眼眸扫过那些黑衣刺客,最后缓缓停那辆青帷马车上。
他压着内心震颤,唇角弯了弯:“如果孤来护呢?”
“殿下!”四周忽而一震,所有铁骑整齐划一翻身下马,朝花鹤玉的方向单膝跪地行礼。
黑衣刺客沉了脸,下意识握紧手中长刀,他怎么也想不到,早就被太后以养病名义软禁在皇家别院的太子,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觉四周冷气一丝一丝的从他脚底往上窜,后牙槽咬得死紧,几乎用全部力气才挤出声音问:“殿下难道也要忤逆太后?”
“但凡大燕国土,殿下能护得了慕家嫡女一时,也护不住她一世,太后要杀的人,哪怕是逃到千万里之外,也必定被诛杀!”
闻言,花鹤玉缓缓笑了,像春日融化的冰雪,虽冷淡却如怡春风不染凡尘:“你又如何知道,孤护不了她一世?”
黑衣刺客先是一愣,然后面色瞬间惨白,他举起手中长刀,声音微微颤抖道:“看来殿下是打定注意了!”
后一瞬间,黑衣刺客朝四周大吼一声:“撤!全部人员,撤退!快!”
然而!
已经来不及了!
四周黑压压的铁骑已经全部翻身上马,他们毫不犹豫举起手中长刀,从四面八方包抄,这时候的禁军和蒙脸刺客们,就像被驱赶到一堆的绵羊。
虽然人多,但比起露出真正实力的铁骑,简直是羊入狼群,是单方面屠杀。
禁军和蒙脸刺客们,自然也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开始肆无忌惮几乎拿命去拼的厮杀。
一炷香时间后。
山林归于寂静,血水染红了这一片土地,层层簇拥这青帷马车的铁骑缓缓向四周散开。
山栀守在车外,花鹤玉清润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时漪,我可以进来吗?”
慕时漪抬眼望去,就见车帘被一只洁白无暇玉手,从外挑起一半,男人的动作克制律己。
她发髻稍稍有些凌乱,左手手臂被擦出一道略深的血痕,因为这一路上,有镰伯和山栀,还有无数妙春堂暗卫护着,她才得以安好。
慕时漪摇了摇思绪凌乱的脑袋,轻轻点了点头:“嗯。”
下一刻,车帘被高高挑起,外头有天光照了进来,原来此时已是天色大亮。
马车轻轻一晃,花鹤玉从外头上来,他清冷乌眸从她身上快速扫过,确定眼前人儿并无大碍时,才垂眼稍稍松了口气。
花鹤玉压下眸中微颤,哑声问:“今日可是受惊了?”
慕时漪诚实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轻轻摇头。
“时漪,那可有受伤?”只见他双眼微微眯起,看不出思绪的视线落在她那一截鹅黄色外裳的袖摆上。
衣袖侧面,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朱红,若不注意,会以为上头是衣裳上头本就有的,红梅点点绣纹。
“殿下,我……”慕时漪声音微顿,“只是略微擦伤,不碍事的。。”
“西风。”花鹤玉朝外喊道。
西风就像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那般,下一刻,他不知去哪里抢了军中郎中的药箱,从外头递进来。
花鹤玉打开药箱,从里头挑了几瓶伤药,乌眸一瞬不瞬落在慕时漪的小臂上:“方便,看看吗?”
慕时漪藏在袖中的手略略蜷紧,垂了眼,许久才缓缓点头:“劳烦,殿下。”
衣袖被玉□□嫩的指腹卷起,他指尖温度不经意间落在她身上,有些粗粝,并不像眼睛看到的那般玉润无暇,更像是常年握刀提剑磨出的茧子。
花鹤玉微沉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可能会有些痛。”
慕时漪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她几乎是憋着气,小口小口呼吸,低低垂着眼眸根本不敢往花鹤玉身上看。
男人克制守礼没有一丝僭越举动,当药粉撒到伤口上时,慕时漪不由自主抖了抖,睫毛微颤。
“可是痛了?”他呼吸都轻了少许。
一瞬间的疼痛过后,伤口处传来一阵微凉。
这期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车厢内,只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女儿香混着淡淡的药香。
换好伤药,花鹤玉下车前,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旋:“走吧,我们回苍梧。”
青帷马车外,铁骑首领苍狼见花鹤玉出来,他翻身下马,恭敬跪于身前:“回禀殿下,禁军一百八十人,刺客一百人,一共二百八十人,已全部处理干净!”
他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方铁骑,二十人轻伤、重伤无、死亡无。”
花鹤玉清冷眼眸平静无波,他点了点头:“走吧。”
铁骑首领苍狼心间一凛,赶忙应道:“是!”
第18章
清晨,堰都皇宫,雨过天晴,是入秋以来难得的一日好天气。
永安宫内灯火幢幢,低低垂下的画帘,挡住了门窗外天光窥探,宫殿外婢女内侍屏声静气,垂手立在寒风中,不敢有丝毫懈怠。
宋太后心神不宁,整整一夜未睡,她松弛拉耸的眼皮上,泛着一股子沉暮郁气。
这时候,永安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须臾后“吱呀”一声,厚重宫门被人小心翼翼从外头推开。
宋太后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下意识坐直身体,探头朝外望去。
声音嘶哑干涩,缓缓问:“宋掌印,宫外的事情可是办妥了?”
在外一向作威作福猖狂跋扈的宋掌印,此时像条狼狈的癞皮狗,半边身子都带着泥水,脚上官靴跑丢一只也毫无所觉。
他白着脸“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脑袋垂着战战兢兢:“太后娘娘,慕氏跑了。”
“跑了?”太后不由高了声音,她撩起眼皮,阴郁森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声音尖锐质问:“哀家派了多少人出去,她怎么能跑出去?”
宋掌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许久才惶恐道:“禁军一百八十人,暗中杀手一百人。”
“那人呢?上百人竟然杀不死一个闺阁中的弱女子?”宋太后怒不可遏,脸色阴寒。
宋老太监那张白如死人的脸泛着虚汗,磕磕绊绊道:“娘娘,您派出去的那些人,全都死在了堰都城外,尸体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找不出任何线索,而那慕氏不知所踪。”
永安宫内霎时一片死寂,宋太后愣愣坐在主位上,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不寒而栗:“你再说一遍,死了多少人?”
“娘娘,宫中派出去的二百八十人,全都死了,一个不剩。”
宋太后袖中的手,不受控制颤着:“这慕氏,哪来这般通天本事。”
后一刻,她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宋老太监:“你让人去地牢,去把妙春堂杜掌柜再审一遍。”
宋老太监颤颤巍巍起身,悄松了口气正准备退下,不想宋太后冷飕飕的目光从他背上扫过。
森然的语调在殿中响起:“既然你这次把这事给办砸了,那么哀家再吩咐你一件事,若是办不好,你就死在外头别来了,那怕你姓宋,哀家身边也容不得身边有你这种蠢货!”
宋掌印浑身一僵,哆哆嗦嗦回身再次跪倒在地上,谦卑道:“请娘娘吩咐。”
太后苍老松弛的唇往下压了压,寒声道:“慕家嫡女离堰都,就形同于放虎归山,徐慕两家要是因为这慕氏合谋,日后就是七十五万大军直指宫中与堰都抗衡,若不除之简直后患无穷!”
“所以你即可起身去苍梧,传哀家口谕,让宣威将军慕重山缉拿其女慕时漪,回宫觐见!”
太后这招实在是阴毒狠辣,无论慕时漪能不能回来,只要慕家全族不想被按上通敌谋反的罪名,慕重山就一定得回堰都,若他回来了,便有的是法子夺取慕家手中四十万兵权。
宫外。
堰都城都闹翻了天,关于慕氏嫡女通敌后狼狈出逃不知所踪的消息,在各个勋贵府间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那些聪明的人,心里一思忖多少也能明白其中阴谋,但是止不住有些人心思恶毒捧高踩低,往日见人高高在上,高攀不得,如今一旦掉落尘埃,那些骂名便蜂拥而至。
今日永昌侯府厉家难得办宴,安乐侯的掌上明珠上官云锦自然被邀请在列。
在永昌侯府装点一新的花园里,厉幼柔左手拉着庆安长公主嫡女苏长乐的手,右手拉着镇国公府宋映冬。
三个小姑娘在花园里,笑做一团。
偏执太子的掌心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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