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不是由阿玉的口中发出来的，反而像是她裂开的头所发出来的。两条舌头软塌塌的拉拢在两侧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而在苏玖的先天元气侵入到阿玉的体内之后，那两条舌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
    只是裂开的头始终没有合拢的迹象。
    大局已定，但阿玉却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先是呆滞了一会儿，随后抬起了头，红色的瞳孔中蓦然留下两行血泪，血泪划过她干涸如枯树皮的脸，显得异常的可怖。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不放过你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先天元气的侵蚀，使得阿玉身上的树枝开始消散，等属于魔种的部份完全消失之后，她无所支撑直接倒在了地上。
    原来在她任凭树枝自由生长的时候，早已挤断了她全身上下的所有骨头。现在的她，没有血肉没有生机，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盖在她的骨头上。
    她的头依然是裂开的，只是不见了舌头和盘绕的树枝。阿玉头的内部也是空洞洞的一片，能看到的只有白色的头骨。
    其实阿玉早就死了。
    保存她魂魄不散的是她最后一口执念，魂魄离体她会魂飞魄散，所以她只能强行附着于现在的身体。
    不过因为这一番折腾下来，她的魂力也减弱了大半，想来也是附着不了多久了。
    红色的瞳孔褪去，依然残留了怨恨和思念“明明，明明差一点就可以和茵茵……和茵茵去浪迹天涯了，就差……就差那么一点……”
    执念未散，魂魄却先散了，散的很碎很碎……
    苏玖甚至站在原地，依然能够感觉到空气中来自于阿玉的执念。
    苏玖不由得想到了左可心，那个同样被自己执念困住的人。
    然而这些人谁都没能留住自己的执念，成了那消散的云烟。
    没了阿玉，阵法依旧在运转。
    是了，这些阵法从来都不可能受到阿玉的控制，所以说，真正能控制阵法的人，其实根本也不在这里！
    苏玖目光骤然一厉“我们上当了！走！”
    楚洛痕和风祁也反应过来了，当下便要离开这里。
    只是他们才走出去没多远，地动突然再度出现，这次震动的比之前还要剧烈。
    苏玖不由得看向阵法中的那把魔剑。
    而这震动分明是由这把魔剑引来的……
    苏玖想不明白为什么阵法中的剑会引起地动，不过既然遇到了魔剑，便也不能再放任它继续留在阵法之中。
    更何况这把魔剑也是着实的诡异，在她第一次攻击阿玉的时候，这把剑极力阻挡，但是后来不知何故又开始放任他们击杀阿玉……
    不得不说，关于这把剑，处处都是让人费解的点。
    楚洛痕见苏玖转身，多少有点猜到了苏玖内心的想法“你要拔剑？”
    “这剑必须带走，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阵法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而这魔剑又会在其中起到怎样的危害。
    小师叔感知超群，有些事情想来不用我说，应该也能感觉到。”
    魔剑不会无缘无故的被插在一方阵法之中，背后之人所做的一切必有其用意。
    现在他们之中没人知道这阵法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更没人知道阵法之中插一把剑又代表了什么意思，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阵法他们暂时无法毁掉，但把剑拿走，总应该是没问题的……
    楚洛痕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去阻止。
    “阿玖，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苏玖脚步顿了顿“什么奇怪？”
    “我们现在都知道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操控着阵法操控着一切，而本该在你师兄手中的魔剑又被插在了这一方大阵之上……”
    苏玖恍然“你的意思是那人已经遇到了师兄，并对他出了手……”
    风祁拧眉“楚前辈你的意思是我们堂主的实力不如那幕后之人，所以才被夺了魔剑？”
    “不然你怎么解释落在这里的魔剑？”
    风祁被噎了一下，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说不定魔剑是仿造的呢！反正我是不信堂主会输给谁。”
    风祁从进入执法堂以来便一直跟在夏珏的身边，对于夏珏的杀伐也好决策也好都有着绝对的信任，而事实也证明了，但凡夏珏经手过的事情也确实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甚至可以说， 在他的眼里，乃至执法堂弟子的眼里，他就是完美的。
    其实不只是风祁，便是苏玖和宁帆也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一直以来算无遗策的师兄，真的会因魔剑失手乃至遇害吗？
    苏玖摇了摇头，晃除了脑海中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先别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先去把魔剑带出来，便一起离开。”
    风祁看了苏玖一眼，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转眼间苏玖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个阵法虽然一直在运转，但是苏玖在踏上阵法之后，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
    不过尽管如此，对待这个阵法，苏玖还是充满了警惕。
    可以说没有任何阻拦的，她便来到了魔剑所在的中心位置。
    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踏着阵法所散发出的红色光晕，苏玖一步一步的接近了中间的魔剑。
    在距离魔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站定了自己的身体。
    莹白细腻的手恍若不染纤尘的白璧，同不远处的那黑到极致的魔剑形成了一种异常强力欸的反差。
    苏玖握住剑柄开始向外抽动。
    就在她抽出不到一寸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瞬，一种异样感瞬间袭遍她的全身。
    这把剑好凉……
    按理说，她本身就是冰灵根，是不怕冷的。
    不过这把剑仍然带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感，阴冷，怨恨，恶意，这一瞬间苏玖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于天地间的所有恶念。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杀了那么多的人，你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你会遭报应的！”
    一时间苏玖陷入到了一片虚无之中，周围没有魔剑也没有阵法，没有小师叔也没有执法堂的众多弟子。
    仿佛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一般，她试图启动异瞳，然而却发现，异瞳失了效。
    她看不透这层虚妄也寻不到这些声音的来源，它们好像由四面八方而来，又好像是从她的心底而生。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是属于阿玉的脸，她咧着嘴对苏玖笑诡异。
    “看看你所造的杀孽，你会来陪我们的，总有一天……”
    话语尚未说完，阿玉的脸消失了，随后又出现了一张易封尘的脸，相比阿玉的满身血气，易封尘更多的大概是怨，他身上的衣衫依然洁白，笑的也似初见时的温润。
    “阿玖，和我走吧，由我来护你一世周全可好？”
    苏玖微微拧眉，直接转身便走。
    身后之人见苏玖渐行渐远，一张俏脸猛然扭曲，声音也变得尖锐难听“苏玖！你有没有心！我那么喜欢你，你却将我交给了执法堂！你可知我在执法堂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苏玖！苏玖！苏玖！你这种无心之人合该去死！
    是啊，你为什么不去死！该死的人分明就是你！”
    恶毒的诅咒不停的从身后传来，不过随着苏玖的渐行渐远，那声音终是归于了一片虚无之中。
    然后苏玖于黑暗之中又遇到了宏明和明芸，他们挂着两行血泪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玖。
    “苏玖！你的命运本该是我的，是你抢夺了我的一切！苏玖早就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听到这句话，苏玖的脚步忍不住顿了顿。
    不过也只是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了，她的命运从来都是她自己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这句话，她想了想终是没有说。
    现在的她依然有着本能的清醒，她虽然不知道这些疑似魂魄的存在，这些画面是怎么来的，却也多少猜到了，她现在看到的恐怕都不是真的。
    阿玉是她亲眼看着魂飞魄散的，绝对没有再聚魂的可能。
    至于宏明也是受了天罚之人，倘若真的死了，绝对是身死道消，不会有转为鬼修的可能。
    所以在苏玖的认知当中，她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应该都是一场幻觉，一场来自于这把魔剑所为她量身定制的幻觉。
    不过这场幻境其实还是有些厉害的，毕竟这个世界上能不被她的异瞳堪破的幻境，真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这一路下来，她碰到许多朝她索命之人，几乎都是她曾经亲手所杀的。
    当然还有些坏人是因她间接而死。
    当然不管是怎么死，总归都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苏玖看着这些血腥的画面，忍不住轻笑，这算什么，盘点她曾杀过的恶人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玖遇到了闻人清棠的影子。
    他的模样也很干净，不像之前那些人一般满是血污。
    “苏玖，又见面了。”
    苏玖没有回应，而是继续往前走，就像忽视之前的那些幻觉一般忽视掉了闻人清棠。
    “苏玖，我和他们不一样。”
    苏玖脚步没停，依然往前走，心道，这是换招了？
    “你不管走多远都会听到我的声音的。”
    苏玖不信邪的走了一段，然后停住了脚步……
    她目光凌厉的看着始终跟着她的闻人清棠，冷声道“闻人清棠早就死了，我亲手所杀，所以如果你非幻觉的话，你绝对不可能是闻人清棠。”
    “闻人清棠”笑了，只是这笑容深处没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