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对着程郁温和的笑了笑“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苏道友大概是有话要和我说。”
    程郁微微拧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有些不放心道“你们没事吧。”
    红枫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她一个小出窍难道还能威胁到我一个练虚的修士么？照顾好自己，快回去吧。”
    程郁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乖乖听了红枫的话，这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信任，哪怕存在着这么多年隔阂也没能消退的信任。
    或许在程郁的潜意识中，便知道，红枫伤谁都不会真的伤害到他。
    红枫的身影已经消失，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苏玖和红枫两个人。
    “这回，倒是我看走眼了。”清冷的声音伴随着树叶的莎莎声，响彻于林间。
    红枫周身的气息也逐渐的从之前的温润，转变为他们初见时，他所表现的邪魅。
    苏玖唇角勾了勾“舍一城一林，只为保一人，倒是不知道该说你多情还是该说你无情。”
    “我早该想到的，妖毕竟算是妖，哪怕是植物，你终归也是妖，妖便有属于妖的妖性，你也不例外。”
    红枫十分愉快的笑了起来“夏珏指定的执法堂接任者，果然不是一般人。不过说到底，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仇恨，甚至可以说有共同的利益。
    你为什么就不能继续装傻下去，反正过了今天，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
    “你就不怕程郁发现你这一面？”
    红枫飞到了一棵红枫树枝上，姿态慵懒的半靠在上面，嬉笑道“放心，他永远看不到我这样的一面。”
    “话说，我虽然在看你接触种子后，便想到了你可能会猜道是我，但我还是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苏玖目光淡淡“在夏赟死的时候。”
    红枫夸张的瞪圆了眼睛“居然这么早么？”
    “夏赟如果没有他识海中的东西支配他的话，或许他还玩不过你……”就连她自己不是也险些被骗了么……
    红枫微微挑眉“你对于我的评价还挺高。”
    “红枫庙的侍女也好，那些诡异的红枫树也好，他们真正的背后主人是你吧！是你在利用这些树监视着所有的香客，也是你在那师兄弟二人种下了种子。”
    所以，那短发男修也算歪打正着，指到了真正害了他们的人。
    苏玖没有向那师兄弟二人直接挑明，毕竟他们和红枫之间的修为如同天堑，就算知道了这个结果又能如何？真的冲动了，也不过是去白白送命。
    有时候适当的做一些隐瞒，也是变相保护他人的一种方式。
    红枫显然也想到了苏玖所思虑之事，他揉了揉落在他衣衫上的枫树叶“我能知道为什么在夏赟死的时候，你会怀疑到我么？”
    苏玖嘲讽的笑了一下“因为在我的剑刺穿他丹田的一瞬间，我也感觉到了种子的存在。
    但那颗种子和那两位师兄弟体内的种子又有所不同，他们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似乎已经死去多时，当然，也是因此，它对夏赟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所以，夏赟也是你的第一个实验品对么？”
    说到这里，苏玖停顿了一下，显然她要说的话还并没有说完。
    “而我之所以因为夏赟体内的种子怀疑到你的身上，还是因为那种子所携带的妖气。
    虽然你极力想要将那灰色的气息伪装成阴怨之气，但妖气就是妖气，不巧，辨别气息也是我所擅长的能力之一。”
    或许是没了顾虑，便是听到了苏玖猜测出正确的结果，红枫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异色。
    “你最初研究这个种子，应该也是为了想办法控制夏赟，可惜，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失败。然后你便想到了再另找实验品的打算！”毫无疑问，这两个实验品便是那倒霉的师兄弟。
    红枫拍了拍手，撒了一把落在他衣衫上的红色枫叶，枫叶被扬的漫天都是，如果不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太紧张，恐怕也是一副浪漫的风景画。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你又打不过我，执法堂的人又不能立刻赶来支援你。
    何况到最后，我也对我的错误都进行了弥补，就算是执法堂的人来了也没有理由再抓我吧。”
    苏玖抿了抿唇，是啊，要说这个大麻烦还是她自己拿出净灵池水，亲自为他解决的。
    红枫跳下了树，在苏玖的面前转了一圈，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意“你看，我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上一丝因果，没有人因为我死，最后也没有人因为我受伤。我还是好好的，我还有十分光明的未来。
    我和千年前，并没有两样。”
    苏玖只觉得红枫脸上的笑容十分的欠揍，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直接朝着天云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个种子，我不希望再见到。红枫，你好自为之，倘若以后你手上沾染上无辜之人的鲜血，我定会亲自率人，直接过来捉拿你！”
    看着苏玖的背影消失在天云山的入口处，红枫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
    他低着头，轻声呢喃着“还亲自要来捉拿我，就凭你那只有出窍期的修为？哼，大言不惭！
    不过夏赟都死了，程郁都好了，我干嘛还要研究什么破种子，我继续快了的过我的咸鱼生活不好吗？”
    “哎，算计来，算计去，这么多年可真是累死我了，终于，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最好是再想个什么办法，让程郁将城主之位交出去，就可以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了！
    要说我这个拥有练虚期修为的妖修也真的是惨，为了臭小子，居然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外面的世界……”
    红枫的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比从前哪一次都要真实，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他刚下山的那段光景，连发丝都透着几分愉悦。
    在这是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善良，也不存在绝对的邪恶，人也好，妖也好，都是善恶掺半的存在。
    在红枫的世界里没有谁比程郁更重要，为了程郁，他可以使自己被迫成长，使自己锻炼的一身心机，他可以抛弃红枫林，也可以抛弃这座城的居民。
    他其实就是这样自私的一只妖，没有一颗很大的心，只堪堪能够装下一个人。
    他想要将其保护的密不透风，帮他承担外界所有的一切。
    就如同苏玖所言，他多情，却也无情，他有着人性的一面，也有着妖性的一面。
    程郁是红枫人性一面的支撑，当这个支撑坍塌，便会只剩下了妖性，因为没了在乎的东西，他会变得更加的随心所欲，到那时是正是邪，真的是全凭他一念之间。
    ……
    云环翎已经不记得自己飞了几天了，也不记得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几圈了。
    他想朝着山顶的方向飞，可是他明明感觉自己在移动，但飞来飞去，为什么还是在半山腰？
    云环翎也曾在周围查探过是否是结界或是阵法，可惜他寻了几天的阵眼都没能寻到，如此看来，便只能是结界了。
    云环翎头一次懊恼自己的所学的东西还不够多，不然为什么看不清这个阻止他登山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在他再次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将要透支之际，他落到了地面上。
    一个金灿灿的阵法于地面就此铺展开来，防御大阵不过十几息的时间便被布置好了，随后进入阵法之中，闭目，打坐。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的，仿佛早就已经做过无数遍。
    这个时候，两个拳头大小的小不点，悄悄的掀开了自己头上的落叶。
    躲在某棵树的树干后面，盯着金色阵法中的云环翎，说起了悄悄话。
    “你看那傻子，又耗尽了灵气在打坐。”
    “啧，我方才回忆了一下，似乎已经是他在这里绕过的第十七遍了。”
    此时，云环翎虽然闭上了眼睛，姿势也摆好了，但尚且未能进入入定的状态。
    听着那两个小东西的对话，他额角的青筋不由得跳了跳，直接跳出了三个‘十’字。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努力忽略这两个小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好像能看到我们，也能听到我们说话。”
    “别胡说八道，不过一个普通修士，怎么可能会看到我们。就算他本命法宝生了器灵，也只能看见他本命法宝的器灵，像我们这种天然之灵，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看到。”
    另一个小不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毕竟若是真的能看到我们，早就和我们打探上山的路了，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里绕了一遍又一遍。”
    依然没能入定的云环翎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眼神似乎还透着几分呆滞。
    是啊，他为什么没想到，他是可以询问这些小东西的！
    “当然了，也可能是觉得太丢人了，所以才不敢来问我们，毕竟他绕了十七次哎。”
    两只小不点说到这里，突然对着笑了起来，还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十分的可爱。
    甚至一只还趴到了地上，垂着地面边笑边道“真的是太蠢了，太蠢了！天云山来的这么多修士之中，他简直是我见过最蠢的一个。”
    “我决定了，以后我就跟着他了，我倒是要堪堪，他到底还能绕多少圈。”
    “倘若他没有遇到其他的人类的话，我觉得一百七十圈都是有可能的！”
    要说云环翎这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来自于两个小东西的冷嘲热讽。
    额角的‘十’字，也随之又增加了几个。
    同时，原本想要向他们打探方向的心思，也被尽数熄灭。
    他绝对不能让这两个小东西知道他是能看见它们的，不然不知道还会面对怎样的嘲笑。
    云环翎咬了咬牙，索性眼不见耳不闻心不烦。
    他闭上眼睛瞬便关闭了自己的闻识，第二次开始尝试步入到入定之中。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一山的小不点
    苏玖在踏入入口的瞬间，她眼前的景色便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是虚幻飘渺的山体，立刻变得清晰了起来，再回头看哪里还有什么入口，只有大片的山水闯入她的眼帘之中。
    除此之外，苏玖还在这一方空间中感觉到了大量的先天元气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她的体内，似乎在试图将她体内的灵气全部挤出，以己代之。
    她体内的经脉之中的先天元气，似乎变得活跃了很多，甚至连她的修为都有了小幅度的上涨。
    是的，苏玖就这么站在原地，修为都涨了一节……
    十分的不可思议，然而却又是事实。
    小绿也从苏玖的手腕上离开了，豆大的小眼睛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精光。
    “怎么会？”
    听到它轻声呢喃之后，苏玖转过头看向它“怎么了？”
    小绿想了想，如实说到“万年前人魔大战之后，先天元气于一夜间突然消失。没有人知道这些先天元气去了哪里。”
    苏玖怔了怔“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先天元气就是沧境界曾丢失的先天元气？”
    小绿点头“有很大的可能。”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天云山和沧境界也存在着某种关系？或者说天云山和无尘大路一样，也曾是沧境界板块上的一个山脉？”
    小绿无语的看了苏玖一眼“天道又不是闲的没事喜欢分裂着玩，怎么可能再给自己分裂出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