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欧阳烟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定定的看着苏玖和楚洛痕的脸看了半晌“能让我看看你们的脸么？”
    苏玖知道，欧阳烟雨的疑心仍在，便同楚洛痕一起撕下了面具。
    她先是看了欧阳烟雨的左脸颊一眼，目光透过可惜之色。
    “你的脸还好吧……”
    欧阳烟雨却早已经不在乎了“小伤而已，过段时日便好了。”
    “你的伤疤连余毒都依然停留在伤口之中，又怎么可能过一段时间便好。”要想恢复这样一张脸，首先要做的便是排除伤口的余毒，但是以欧阳烟雨现在的条件来看，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欧阳烟雨浅笑了一下“其实便是留疤也无所谓。毕竟有时候命可比脸重要多了。”
    这样的话一听，便知道她这一路以来受了很多的苦，听着她半开玩笑地话，苏玖到底是笑不出来。
    她作为一个女修，当然知道脸对于她们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也不知道欧阳烟雨用了多长时间舔舐自己的伤口，才终于接受毁容了这件事。
    又用了多长时间来习惯自己已经毁容这件事。
    她明明可以对沧澜宗的一切都选择置之不理，但她终是用一个人的肩膀扛下了所有。
    但或许，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队友都是属猪的……
    时间的吞噬让她开始等待新的机会，而如今于她而言，她大概就是那个新的机会。
    欧阳烟雨的心机耐性和手段，都是常人所没有的，至少楼笙便是没有的。
    但即便她再聪明，说到底也只有她一个人罢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诉求
    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至少撑不起一个宗门……
    苏玖递给欧阳烟雨一瓶三清丹，她在打开瓶口之后，目光猛然收缩。
    随即又苦笑道“早知道那个世界沧澜宗的弟子资源十分富足，但是看到你一给就是一瓶，还是让人心生羡慕……”
    欧阳烟雨边说着，边倒出了两颗，将其余的还给苏玖。
    “两颗已经足够，另外……多谢……”她对于脸上这三道疤痕也曾死心过，只是当有个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她仍然忍不住紧紧的拉住了。
    因为一个人在黑暗中呆的太久了，哪怕一点点的温暖送到她面前，她都不愿意放手。
    她不由得想起了十几年前，在那个冰天雪地之中，给过她温暖的那个小丫头……
    可惜她如今连营救她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能力好好的保护她。
    苏玖想了想道“其实很多事情，我想你都可以解释的……在宗门的时候又缘何不说？”
    欧阳烟雨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有经历过那种被众多弟子排斥的经历么？”
    苏玖仔细的想了想，尽管她这一生最初的时候，不算顺遂，但也确实不曾被人排斥过。
    “在沧澜宗内，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说的话……尤其是外门的弟子，她们对我的印象本就算不得好，除了晴儿偶尔来外门寻我，平日里除了对面男弟子的纠缠，几乎没有人再理会我。
    后来被晴儿发现了这些男弟子对我的纠缠，便利用手中的权力，惩罚了那几个弟子。
    自此之后，那些男弟子便开始再宗内散播谣言……
    我不想再继续麻烦晴儿，便没有再说。
    晴儿总归于我是有恩的，那些弟子又是晴儿的同门，我便想着即使其他人讨厌我，我也可以选择视而不见，终归是可以忍受。”
    苏玖想到她刚到宗门的时候，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蜚语，不禁抿了抿唇。明明一个这样聪明的人，真的没有办法处理好自己和其他人的问题么？
    恐怕不是，想来她更多的是不屑。
    不难看出欧阳烟雨也是个自骨子里便很傲的女修，也是这种傲气终是让自己的聪慧没了用武之地。
    苏玖的目光淡淡，似是在思索“你是从照顾重陌的时候，发现他有问题的么？”
    欧阳烟雨轻笑了一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道“是！”
    “我在为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他的秘密，重陌是个很危险的人，我不能让他继续和晴儿在一起。”
    “但你可知你所做之事，会彻底失了人心？”
    “那样的情况，我会在意廉价的人心么？何况，那些人的信任于否同我又有何干。”
    苏玖摇头“这是你现在孤立无援的最大原因。”
    说到这里，欧阳烟雨一扫面上的可怜，甚至还勾了勾唇角，眼底被讽刺和不屑所填满“这是我的原因不假，但谁又能想到，这沧澜宗内，尽是蠢货！”
    苏玖挑没，总觉得，这姑娘现在更想辱骂的人是楼笙。
    欧阳烟雨的声音突然又降了下来“如果不是我高估了他们，如果不是楼笙在关键时刻犯蠢，其实平澜真君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苏玖听着欧阳烟雨的自责，不由得低声叹息，就像她曾和楼笙说过的一般，其实欧阳烟雨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憋回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目光陡然冷了下来“然而这件事中，最让我没想到的是，重陌居然真的将晴儿带回了天黎宗！
    天黎宗是何等的龙潭虎穴，他当真是不念及曾经的半点情分！
    还有楼笙！怎的就蠢到白白浪费了五年，也没能将晴儿救出来！早知如此，我当年在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该从他的手里抢了宗主留下的扳指！”
    逐渐的，欧阳烟雨的眼眶都跟着红了起来，显然是因为过度气愤所致。
    “你脸上的疤，是因为独闯天黎宗留下来的么？”
    欧阳烟雨的情绪再度被苏玖清冷的声音所抚平，她声音微微哽咽，却不是为了脸上的疤痕，只是沉浸于自己的世界，自言自语道“倘若楼笙有你半分聪慧，沧澜宗也不会沦落至此！”
    “我独闯天黎宗的那次，十分凶险，不过即便凶险我也摸清了晴儿被关押的位置。
    其实我原本打算直接将她救出来的，但是途中遇到了丁焚，我的脸便是由丁焚所用的带毒的利爪抓伤的……
    后来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抽了个机会跑掉了。”
    说到这里，欧阳烟雨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开心“你知道么？我原本以为自己落在元婴期的丁焚手里必死无疑！
    但是多亏了你那一剑，让当初的丁焚尚未痊愈，才给了我逃跑的机会。
    我跑了出来，同时也记住了晴儿被关押的位置。
    沧澜宗，我进不去，只能不停的朝里面飞传音符。
    我告诉楼笙，我有能够救晴儿的办法，可是我想那些传音符，终是不曾被打开过一张。
    我甚至都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他大概有多喜欢晴儿，便有多痛恨我吧。”
    说到这里欧阳烟雨不禁再度抬起头看向苏玖，目光中写满了诉求。
    这一瞬，苏玖也领会了欧阳烟雨的意思“你是希望我帮你救出夜婉晴？”
    欧阳烟雨直言道“对，我不会让你们白白去的，我会走在前面给你们探路，给你们提供地图。”
    苏玖当然知道她口中所谓的“探路”，其实不过就是作为炮灰打头阵的意思。
    苏玖是打算拒绝的，只是还不等她开口，便又听欧阳烟雨继续道。
    “倘若在这过程中，我不幸身死，就请不要告诉晴儿这一切了。”就让她永远误会下去吧，这样她的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些。
    苏玖微微垂下了眼眸，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淡漠，好像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是冷声道“倒也不必如此，我早就答应过楼笙会救人。”
    欧阳烟雨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又有了曾经的芳华，便是她左脸的伤疤都显得没那么狰狞。
    “其实你也不过是个面冷心热的姑娘。”
    看苏玖面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又继续道“你也不必急着否认，从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但也不是一样的人。
    你的聪慧不在于我之下，但天赋却要高出我许多。
    别人看不清的事情，都被你清晰的捕捉于眼底，不论是我的事情，重陌的事情，晴儿的事情亦或是楼笙的事情。
    即便有一些细节你不清楚，但你凭借这些蛛丝马迹，你也早就猜到了很多事情。”
    苏玖抬头看向欧阳烟雨“所以这才是你选择将重陌的事情告诉我的原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私心
    后来，在这个结界之中苏玖和欧阳烟雨还进行了很多的交谈。
    苏玖也终于将她尚未获得的信息完全补全，从而了解到了所有事情的因果。
    虽然和她所猜测的差不多，但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得以证实之后，终还是叹出了一口气。
    悲剧的存在从来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有因必有果，这是连天道都不得不遵循的留给修士的生存法则。
    在进行过这一番交谈之后，欧阳烟雨本应该同苏玖一起回沧澜宗，但是她似是还有什么心愿尚未了结一般拒绝了苏玖等人。
    并要求多给她一天时间，她需要处理一下关于戏班子的事情。
    苏玖和楚洛痕决定先回宗门。
    然而他们在临分离之前，楚洛痕还是对欧阳烟雨问出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不解的问题。
    “为什么天黎宗的人会认定了你在隔壁小镇？”
    欧阳烟雨的身形微顿，随后才缓缓道“一开始我确实是在隔壁小镇的，因为我杀了一个天黎宗的弟子，使得我自己险些暴露。后来，我所在的戏班子迁移到了南瓜镇，我便也随之跟了出来。他们自然找寻不到我的身影。
    何况，那些又蠢又懒得弟子，本也不是真心寻我，只是迫于宗门混日子罢了。”
    如此，苏玖和楚洛痕倒也明白了隔壁小镇驻扎了这么多天黎宗弟子的原因。
    “他们就不曾想过你可能出现在别处？”
    欧阳烟雨唇角轻微的勾了勾“大概是想过吧，毕竟在南瓜小镇，我也曾时不时的看到过天黎宗弟子闲散的身影。估摸着也是应付差事。”
    苏玖有些无语，天黎宗这一点做的，倒是和沧澜宗五年都救不出夜婉晴有着极为吻合的相似点。
    她能说不愧是两个智商半斤八两的宗门么？
    ……
    天黎宗的正厅大殿内，跪了一地的弟子。
    不知是谈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话题，此时，大殿内的气压十分的低。
    而这种低气压多数是原自于主位上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