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累了的皇帝从贵妃身上翻下去躺回枕头上,他抬手正了正头下的枕头,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不多一会就沉沉睡着。
贵妃看着紧闭的帐帘出了一会神,这会的她身子又酸又软,浑身累的不行,连手指头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年近四十的皇帝,在床上比自己那年轻的夫君还要猛,难道男人的欲火,到了这个年纪都是这般的嘛!
她不敢想自己以后的日子。
进宫到现在,皇帝只摁着自己折腾,从来没想过让别的妃子也承受这些。
而那些女人们,好像十分高兴有人被皇帝专宠似的。
纷纷扰扰乱的她心乱如麻,偏偏下身黏腻的感觉传来,贵妃伸手去摸了摸,是欢好留下的痕迹。这两个月来,几乎日日都是这般。
恰在此时,皇帝翻了个身,他的胳膊压在了自己腰上,他热得像个火炉一样,后背对着他的胸膛,热得贵妃浑身难受。
动都未动,就热得汗如雨下。
这一张大床,被长手长脚的皇帝占去了大半。贵妃嫌恶的翻身对着外面侧卧,轻轻撩起帘子,看着纱帘外的一切,外面天快要亮了,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外面的宫人会净水泼地,会用大瓷缸抬了冰块进来给屋里降温。
宫里享受着宫外享受不到的富贵,而自己那在外做官的哥哥,也因为陛下抬爱,被召回京中与自己相见。
不仅与家人相聚,哥哥还被授以高位官爵。
可是贵妃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兄长并不是做官的材料。如果只是一个翰林院抄书小官便罢了,可是偏偏是一富庶之地的地方官。
将来要是出事……
贵妃美貌,却不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笨蛋。她很清楚,作为宠妃,最好的便是娘家人只有爵位没有官职,宫中的妃嫔都是这般的。
不然淑妃那个嫂子,也不会满城的寻摸清贵人家的女儿回来做儿媳妇。与清流文官联姻,自家子侄便有机会以科举之路谋得一官半职,还能借助亲家的助力,以保今后的仕途。
关于以后,贵妃越想越绝望,心中愈发的悲凉,她真的不想再与这个皇帝行敦伦之事。
既然无法推拒掉男子的求欢,那就自行寻得一个解脱吧。
下定了决心,贵妃悄悄从床上起来,在窗下的屉子里寻到一把剪刀。
略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剪刀的刀刃闪过冷冷的光,贵妃看着锋利的刀尖,等一下,这把剪刀就插进自己的胸口。
那时,自己便可去与夫君团聚了。
贵妃闭上眼,她抬高胳膊,下定了决心,将剪刀朝胸口刺去。
“哐当!”事情没有像贵妃想的那般,骤然一股力量将她手中的剪刀打落在地,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布衣白面郎君坐在昨晚皇帝喝茶的椅子上看着自己。
“贵妃放着这富贵不享受,好端端的寻死做什么?”
贵妃看看四周,屋门敞开,清晨的凉风吹进来,吹来阵阵清凉。屋中的凉意让熟睡的皇帝十分舒服,他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你是谁?”贵妃惊惧不已,屋中骤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还打掉了自己拿着的剪刀。“来人呐!来人呐!”
“贵妃莫要喊了,这会这间屋子没人进的来,你不必害怕!”
不必害怕?贵妃很是无语,他这话说的可真是轻飘飘。
“你被皇帝强行纳入宫中,如今对生活再无任何期盼,便想要了结自己性命,”郎君摸出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摇着,“我说的不错吧!”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
知道被强行纳入宫中不奇怪,可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心中悲苦的!
郎君走到贵妃面前,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我乃地府判官,就等贵妃自戕时来点化贵妃。”
“你若是劝我莫要轻生,那你大可不必白费口舌,”贵妃弯腰去捡地上的剪刀,可是那把见到好似被黏住了一般,牢牢贴在地上,根本拿不起来。“我意已决,任谁劝说,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的。”
判官早知她会有这般回答,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心中可还念着你那亡故的夫君?”
听他提及死了的夫君,贵妃冰雪一般冷着的脸上有了一点反应,她抬眸看向这个骤然出现的判官:“劝我不成又拿我的夫君出来压我,我死了,于判官而言添了很多麻烦吗?”
被阎罗王推来当差的判官摇摇头,他拿出死了的保国公交给自己的信物,“你死了,于地府而言,不过是名册上多了一个名字,连孟婆锅里的汤都不会多一碗。”
“可是你夫君枉死,他心中记挂着你,”说着在她面前摇了摇玉佩的穗子,“这个你应该认得吧。”
用羊脂玉雕成的玉佩出现在贵妃面前,她记得这个。这是她母亲传给自己做嫁妆的,原本的玉料玉上有一处红痕,雕工师傅心思精巧,将这块玉雕成了玉佩,玉佩中间那烈焰火的红痕被师傅雕成了一朵牡丹花。
因这心思别致,夫君见了后十分喜欢,她便用黑金二色丝线结成穗子,坠在这玉佩之下。
这样的玉佩在世上独一无二,保国公拿出来时,便是地府里众人也赞叹不已。判官将这块玉佩放到贵妃的妆台上,“我若如你的意,看着你死了,带你去都中的城隍销户,你们夫妻二人自然是可以相见,毕竟他死的实在太过憋屈,天庭开恩升他做了城隍爷。”
“可是,你们见过这一面后,何时再见,还能否在来世结为夫妻,我们谁都不知。”判官叹了口气,“地府诸人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可是我们还是想圆一圆亡魂的心愿。”
“亡魂的心愿?”贵妃突然激动起来,她跪到判官面前,“夫君的心愿是什么?你告诉我,夫君的心愿是什么?”
判官叹了口气,“他只想你能平安度过一生,与你来世再结佳侣。”
平安度过一生……贵妃心中默念这六个字,两行清泪汨汨落下,她仰头看着判官,“平安了此残生,说起来容易,可是我该怎么办!”说着她回首一指床上酣睡的皇帝,“我日日都要被他欺凌,若是夜夜如此便罢了,他一有时间便拉着行男女敦伦之事,你告诉我,这种日子,我要怎么办!”
贵妃越说越激动,她猛地站起来看着判官,“我生不如死!我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岂会想法子自戕!”
她如此激动,判官一时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可是犹豫了许久,他还是装着胆子告诉贵妃,“若是让你生下你夫君的孩子,你觉得这日子可还有盼头?”
估计判官说的话实在是太离谱了,贵妃怔了怔,立刻哈哈大笑起来。“果真是地府的判官,凡间的事是什么都不懂!我夫君已死,我至今未有身孕,我如何生下夫君的骨血!”
被人嘲讽的判官觉得脸上无光,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当初你夫君被皇帝气死后在地府哭诉,哭嚷的地府之中无人不知。天宫心知此事太过荒唐,便允诺他让他做了一地城隍,另一件事便是给他在凡间留一骨血。”
“从那之后,你夫君的骨血便封存在你的腹中,若你肯,我今日便告诉你如何解了封印。”
贵妃泪眼朦胧的看着判官,“那以后呢?这狗皇帝发现了怎么办!届时我死无葬身之地,又有谁来救我?”
判官赶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贵妃狐疑的看着判官,此时的她心中对死,已经没了那么强烈的执念。
“你哄着皇帝与你一日欢好叁次,连续七日七夜,你夫君留在你腹中的精元与皇帝的阳精便会一起使你有孕。十个月后瓜熟蒂落,一对龙凤胎降临世间,男孩是你夫君的血脉。”
“那孩子以后呢?”贵妃被判官说的心动,她想到将来有了孩子,便可借机避宠,
判官看外面天露鱼肚白,知道是时候回去了,不能再多做停留。“待孩子出生周岁后,我会再来。”说完判官消失在一片白烟之中。
“娘娘?”婢女从外面进来,看到贵妃自己一人坐在妆台前。她快步走上前,低声问道,“娘娘可是要梳洗?”
贵妃看着桌上的玉佩,心知方才那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那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回头看向睡着的皇帝,贵妃心中犹豫不决。
七日七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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