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您放心，我不会刻舟求剑的。”周从文道，“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做事方式。陆天成的情况是沉没成本已经太高，他想要来一个一刀两断。”
    “而且在他的位置上，一刀两断，极端一点是没有错的。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祝军还能怎么样？对吧，老板。”
    “然后呢？”黄老没有回答周从文的话，而是继续追问。
    “天天接祝军的孙子放学，这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姿态。可是当我去912之后，身份和地位不一样。”
    “我是谁？”周从文嘿嘿一笑，“我可是您的关门弟子，是至少两届世界心胸外科手术大赛第一名，
    是邓院长的小师弟，是长江学者，是杰出青年。
    “还没给你办妥呢。”黄老淡淡说道。
    “很快的，老板要办的事儿肯定不会拖拉。”周从文笑道，“而且我自以为我办事是讲道理的，上面有着这么多名头，要是还有人上来就抽我一个耳光子，肯定是奔着邓院长去的。“
    “要是我的事儿，我肯定不忍，干死他娘的！”周从文道。
    黄老没有丝毫变化，走进更衣室，伸手要烟。
    邓明则木然的打开更衣柜，从里面取出保温杯双手捧在身前。
    “可奔着邓院长，打我一记耳光，那就要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黄老不置可否，接过周从文递来的烟，美滋滋的抽了起来。
    周从文没继续叨逼叨的说什么，黄老也没问，邓明更是保持着沉默。
    一台划时代的手术对于他们三人来讲，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做的过程中印证了之前的猜想，这就已经足够了，接下来还要用很多台手术磨就可以。
    倒是邓明有意无意问周从文的话，让黄老有些上心。
    不过黄老点到即止，他似乎对周从文的回答比较满意，抽完烟后，黄老道，“我去办公室休息一会，
    一个小时后看患者，看录像。”
    “好，老板。“
    送自家老板去他的办公室休息，两人出来后去看了一眼患者。患者的情况很平稳，术后恢复良好，引流干干净净，和以往的换瓣手术截然不同。
    看完也就放心了，出了病房，邓明笑这说道，“周从文，来我办公室歇会。
    “邓院长，你都去机关当院长了，这面還不放手？”
    “给你留着的。”邓明说了一句没頭没脑的话。
    “我啊，到时候再说。”周从文很随意的说道，“把身子，我还不喜欢行政这一块。
    邓明带着周从文来到主任办公室，各自坐下，邓明手捧保温杯直言不讳的说道，“周从文，没想到你会这么回答。”
    ”哦，书上写的。太阳底下無新事么，很正常的。”周从文笑道。
    “什么书？”
    “邓院长感兴趣？”周从文笑着问道。
    “随便问问。“
    ”《新唐书·娄师德传》。”周从文道，“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老板虽然极其讨厌，但这么多年了，
    哪位大能高人能免俗呢？老板担心他百年后咱兄弟阅墙，我随便说说让老板放心。
    邓明饶有兴致的看着周从文。
    他很清楚的记得去年在医大二院和周从文“闲聊”的那些话。
    老板在意的是宏大叙事，但宏大叙事不能当饭吃，有老板这尊菩萨在的时候凡事和和美美，等老板一旦百年之后，很可能一切事情都会崩塌。
    不往远了说，老板已经八十了，卸任工程院院士估计会是五年之内的事情。
    到时候让谁继任，这就是一件棘手的问题。
    每一个分支学科只有12名工程院院士，心胸属于大科，所以有两个名额。
    哪怕强如自家老板，也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基本的规则还是要遵守。
    在工程院里，都是大佬，眼睛也都亮着呢。自家老板有些事儿能做，有些事儿不能做，周从文都知道。
    邓明会对工程院院士没想法？不可能的，周从文更清楚这一点。做人么，哪有知足的道理。邓明当上912的院长后，眼睛肯定会盯着协和。
    周从文和邓明坐在办公室里，开诚布公的聊了很久。本身周从文经历过上一世，对邓明的脾气秉性很了解，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秉性，有些事儿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第1500章 专利费
    一个小时后。
    周从文叫醒自家老板，来到示教室，开始给张友和沈浪讲解手术。
    张友听的很认真，沈浪却还好，他一直都是那样。
    手术简单，那是在周从文和黄老的配合下才变得简单，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仔细琢磨。
    好在周从文并不藏私，所有要点全部拿出来，掰开揉碎了给张友和沈浪讲。
    ……
    ……
    帝都机场，贵宾通道，奥利达集团的董事长劳伦斯一身笔挺的西装，阔步走出来。
    他是特地来拜访黄老的。
    产品能通过审批进入华夏，其中黄老是关键的一点。
    而且之前和黄老配合的相当不错，所以奥利达即便已经找到顺天堂的宫本博士完成了最低标准的10台手术，但劳伦斯依旧不愿意得罪或是放弃黄老。
    他也能想到产品绕开黄老，但还是以他研究出来的术式进入临床的话，那位老人会有多不高兴。
    所以劳伦斯亲自飞来华夏，寻求和老人的和解。
    在劳伦斯看来，这是双方都有好处的一件事，况且他为黄老准备了一个诚意满满的“礼物”。
    来到912医院，劳伦斯看着熙熙攘攘的患者、患者家属的人群，像是一只贪婪的恶狼看见无数的小羊一样。
    他沉默的审视了很久，才在奥利达在帝都的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示教室门前。
    工作人员刚抬手敲门，示教室的门打开，一个年轻俊朗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周从文打开门，看到劳伦斯，也微微一怔。
    不过他马上想到这位奥利达的幕后大boss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脸上露出颇值得玩味的笑容。
    “劳伦斯先生，没想到是你。”周从文笑了笑。
    “和我约好的。”黄老走出来，看了一眼劳伦斯，点了点头，“去我办公室吧。”
    劳伦斯身边的翻译把黄老的话翻译给他。
    “张主任，沈浪，回去早点休息。”黄老回头看了一眼张友，“回去想一想手术的事儿，明天一早要是还有疑问，到时候问我。”
    说完，黄老背手弓腰走了出去。
    “黄医生，我这次来有几件事和你说一下。”劳伦斯走在黄老身边，很坦诚的说道。
    “哦，什么事情。”
    “你在几个月之前完成的介入下换瓣手术的视频我和公司的技术专家都认为是划时代的术式。”
    “这件事情说过了。”黄老慢悠悠的说道。
    周从文把自家老板的话翻译给劳伦斯听。
    “是的，黄医生，我们集团公司经过审慎的研究，决定把这项术式当作未来的主要发展方向。”劳伦斯说道。
    “不可能的。”
    “你拒绝了我的邀请。”劳伦斯跟着黄老走进办公室，解开西服的扣子，坐在黄老对面，认真的看着黄老的眼睛，“但这是集团的策略，我们只能寻找其他术者。”
    “哦，完成了几台？”黄老问道。
    劳伦斯微微一怔，黄医生没问奥利达找谁做的手术，而是问手术数量。
    “十台。”劳伦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微微一笑，“黄医生，手术的确很难，相当难。”
    “准备通过fda的认证了？”黄老微笑问道。
    “是的，根据特别条款，十台手术已经达到了标准。”劳伦斯微笑，“我有把握。”
    周从文站在自家老板身边，看着劳伦斯的眼睛。
    fda虽然一向以严谨著称，但是在耗材的使用方面被各大集团游说，开了不小的口子。
    比如劳伦斯刚刚提到的十台手术就能通过fda的认证，就是其中漏洞之一。
    看样子奥利达集团对这件事志在必得。
    “十台。”黄老微微摇了摇头，“太少太少了，而且手术的耗材的安全性没有得到实践的炎症。”
    “黄医生，我们研究认为，在熟练手术操作后，手术难度会有一定程度的降低，推广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安全性么，肯定不会有事的。”
    劳伦斯说着，身体微微后仰，含笑看着黄老，仿佛一切尽在把握。
    “我研究了一段时间。”黄老坦然说道，“得出一个结论——单纯介入手术的方式很难推广。”
    劳伦斯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我和周从文已经研究出杂交手术的方式，可以大幅度降低手术难度以及介入耗材的……”
    “黄医生。”劳伦斯断然打断了黄老的话，“我亲自来华夏，带着奥利达集团的橄榄枝。因为手术是你研究出来的，所以我们准备给你一定的专利费用。”
    “专利费用么？”黄老喃喃说道。
    劳伦斯相当得意的看着黄老。
    他知道黄老了解一项专利费用身后的价值几何，那是大海一样的金钱。
    自己的诚意已经足够了，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说“不”。
    “专利费用就不用了。”黄老淡淡说道。
    劳伦斯刚想到没人会拒绝，就听见黄老这么说，身体一僵。
    “这样吧，我邀请你观看明天的手术。”黄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