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专注查探他现在的情况,如她所料,已经一片潮湿,想来所有伤口都裂开了。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为他输送灵力,待血稍微止住之后又施清洁咒,将他全身上下都清理一遍,这才把他的外袍脱下。
一切收拾妥当,段惜面无表情地在床边坐下:“我问你,你是不是一直故意延缓伤口痊愈的速度?”
怀疑了几天的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谢道卿沉默不语,答案显而易见,段惜偏要他亲口说出来:“谢道卿,你若是打算一辈子都不与我说话了,大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只会拿你自己威胁我?”谢道卿不甘地看向她。
段惜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恶劣地勾起唇角:“是啊,只要你喜欢我一日,我便这么威胁你一日,若你不喜欢被我威胁,那就别喜欢我了啊。”
谢道卿被她刺激得眼圈又红了,表情像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却在发现她只坐了一点边沿后往中间挪了挪,好让她更舒服点。
段惜也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表情略微缓和,但还是没有心软:“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为了留下你,故意不让伤口好起来,你满意了吧?”谢道卿黑着脸承认。
段惜冷笑一声:“听起来你还挺理直气壮。”
“若你安分守己,别动不动就离开我,我会如此行事?”谢道卿也确实理直气壮。
段惜懒得就这个问题跟他吵,静了静后叮嘱:“别耍手段了,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吧,否则多等一日,便要多受一天的苦。”
谢道卿眼眸微动:“你心疼我?”
“心疼男人可是会倒霉的。”段惜悠悠开口。
谢道卿面无表情:“你若愿意心疼我,我可以不做男人。”
段惜乐了:“这么舍得下本钱?知道不做男人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可以接受,”谢道卿看向她,“没有了身体欢愉,我一样能让你高兴。”
段惜想说你倒是自信,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眼前的境况太无厘头了——
一刻钟之前,她还要与他决裂,他气到恨不得自毁神魂,两个人都有咬死对方的冲动,可现在竟然又开始说荤话了。
要命的是,除去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时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像两个精神分裂似的,时常会耽误正事。
段惜叹了声气,静了静后缓缓开口:“谢道卿,我们聊聊。”
“我累了。”谢道卿闭上眼睛。
每当她这么说时,接下来说的话总是他不喜欢的,眼看着她暂时忘了给那两个妖精复仇的事,他现在不想破坏此刻两人之间的安宁。
段惜刚重生时,还觉得时隔二十年他好像愈发神秘莫测了,可真当朝夕相处时,才发现他这个人哦,和从前根本没什么区别,还是那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
“别装死,说正事儿。”段惜提醒。
谢道卿不肯睁眼。
段惜气笑了:“再不吭声我可就走了啊。”
谢道卿一瞬间睁开眼睛,眼神阴郁地盯着她。
“还治不了你了。”段惜冷笑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
寝房里点着凝神静气的熏香,白色的烟袅袅上升,升到将近房顶的高度才逐渐飘散。四周设了结界,外头的声音传不进来,整个寝房便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
静了许久,段惜总算缓缓开口:“谢道卿,你那天是何时醒的?”
听她又提起那晚,谢道卿后背逐渐紧绷,但还是答了话:“子时之后。”
距离她喂药那会儿将近两个时辰,应该是药效减退才醒来。
段惜沉思片刻:“你醒了之后见我不在,所以通过识海覆盖昆仑镇找到我的?”
“是。”
“那你去了之后,为何不直接将我带走,而是先杀了他们?”段惜问到了重点,“我当时应该是喝多了,以他们俩的性子,也不会在我喝多的时候乱来,所以你到的时候,他们应该是自己喝酒,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我生气,”谢道卿盯着她的眼睛,“我气你总是屡教不改,总是心里装着别人,我太生气,便没控制住。”
段惜定定看着他:“你不是说,只要我肯回去就好,旁的并不与我计较吗?”
“我装的,你也信?”谢道卿面无表情,“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分享自己的道侣?”
段惜噎了一下:“可当初我死的时候,你都没杀他们,甚至连做天地回旋阵时,都没有用他们的神魂。”
“你死之后,这世上有关你的人或物每少一样,便彻底消失一样,我留着他们并非慈悲,而是想多留两样与你相干的东西,至于天地回旋阵不用他们的神魂,”谢道卿眼底闪过一瞬痴狂,“这世上真正与你休戚相关的神魂,就只能是我一个。”
段惜微微一怔,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杀他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你失望了,只是因为你活过来了,我不需要用他们来缅怀你,而他们竟然还不知好歹试图勾引你,我当然不可能养虎为患,”谢道卿定定与她对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从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段惜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伸手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赶紧好起来,我有点事要你帮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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