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亮时,捷里别尔卡的雪稍微小了一些,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雪片被霞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彩,风也浪漫轻盈。
连风景都配合这场意外旅行,准备画上个轻松的结尾。
舒澄澄和霍止提前抵达了码头,巨大的阿喀琉斯号就停泊在波涛中,随着海波微微起伏。
登船时间还没有到,祝衡在岸边的小办公室里打电话,跟各个环节上的负责人核对状况,抽空捂住话筒,委婉地表示不希望他们听到这些信息,“你们找地方避避风。”
另一间小办公室里是那些技术宅,满桌子满地的泡面烟头,舒澄澄不想让霍止进去待着,极目四望,指了个方向,“去那吧。”
那里有个两层的小铁皮房子,二层是给过路工人短租过夜的简易房,一层售卖简单的食物,他们进去找了位置,霍止去点单,舒澄澄抽纸巾把脏兮兮的桌面擦干净。
服务员从背后的楼梯上下来,嘴里抱怨着,有什么东西簌簌作响。
舒澄澄回头看了眼,发出声音的是一只透明大垃圾袋,里面装满了各样罐头、废纸、药盒、脏污的纱布绷带,还有件军绿色的外套,沾着血。她胸口一紧。
阿列克谢的外套。
服务员把垃圾袋提出去扔,铁皮门合上了,舒澄澄还盯着垃圾袋的方向。一直到霍止叫她,她抽回神智,过去拿起面包咖啡,“回去吃吧。”
她突然变卦,霍止还以为是有人得罪了她,回头看看,没看到异样,“怎么?”
她说:“我怕祝衡说话不算话,撇下我们自己走了。”
这里的人的确个个不靠谱,那位祝衡船长也像波塞冬的喜恶一样阴晴莫测,霍止又多买了一些食物,带回去分给那些忙着调试设备的宅男,大家见到热腾腾的咖啡,都很高兴,叫一声“乌拉”,凑过来霍止这边领吃的。
舒澄澄对着窗户抿了口咖啡,用指节抹开一片玻璃上的水雾。
窗外不远处,有个金发高个子男人从铁皮房子里出来,似乎肩膀疼,他揉揉肩膀,上了一台蓝色的车,绝尘而去。
热气熨平食道,舒澄澄冷静下来。
阿列克谢也许在四处找他们。但现在他们要走了。
她说:“我去找女老板要点茶。”
她看起来心神不宁,也许是等不及离开。霍止顺手把她的围巾掖紧。
舒澄澄出了门,迎着冷风到隔壁的办公室去。祝衡正在查看政府部门提供的数据,见她进来,有些不满,“小姐,请你出去,我还有工作。”
舒澄澄反手关上门,哈着气搓手,“姐姐,我拿几个茶包就走。”
她蹲下来在柜子里找茶包,长发扎了个松松的斜麻花辫,脸冻得透红,头上那顶玫瑰红的毛皮帽子让她看起来不说话都像在撒娇,这么一撒娇,更嗲得没法沟通了。
祝衡只会来硬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舒澄澄这样的女人,当下只好合上电脑,指点她:“……右边抽屉。”
舒澄澄拉开抽屉,拿了两包,又问:“船上有茶吗?”
“有。”
“网络呢?”
“也有。”
“你这么赶着工作,我还以为上船就没网了呢。既然上船也能干活,那为什么一定要十二点开船?”
祝衡抱臂让舒澄澄套她的话,据实以告,“我的幸运数字是十二。”
“……”
一个人一旦搬出玄学来,别人再有什么说辞也很难说服。
舒澄澄哑然,祝衡看她吃瘪,觉得挺有意思,倾身向前,饶有兴味,“你想提前开船?”
“我想。”
“可以。”祝衡一勾指尖,让她过来。
她走近了,祝衡把她的小臂一拉,让她弯下腰靠近自己,“撒个娇看看。”
这个场面似曾相识,霍止刚跟她见面的时候也这么调戏她。祝衡看起来是个禁欲系女科学家,谁知道骨子里是个海盗头子。
舒澄澄“啧”一声就要站起来,一脸烦躁,祝衡越看越好笑,展颜一哂,用力拉住她,面对面盘问:“小姐,你和你的假哥哥着急离开,是在这惹了事,怕迟一小时就被人找到?这里最近还真有人命案,是你们干的?”
祝衡手伸向电话,一通电话就能把自治会叫来。
舒澄澄按住听筒另一端,加了力气不让她拿起来,“不。杀人的不是我们。”
祝衡透过冷蓝的镜片审视她,“那你们逃什么?”
“他从来不逃。是我要逃。”
“好,他从来不逃。那你逃什么?”
舒澄澄垂眸思索,“如果你爱的人为了替你抢东西要跟仇敌鱼死网破,你千辛万苦才说服他不去犯险,而有人一动手就会把他拉回那个战场,你逃不逃?”
祝衡提了个刁钻的问题,“抢你的什么东西?”
“没有他珍贵。”她慢慢说。
她是个穷人,碰到一颗钻石,举世无双。绞尽脑汁,想留住他。
遇上想抛下一切抓住的人,是种幸运。祝衡和舒澄澄交浅言深,她羡慕舒澄澄豁得出抓得住,是大无畏。
祝衡沉默良久,“没问题,我们提前开船。但是,但是,小姐,听我说。”
她盯着舒澄澄的眼睛,“船是我的命。你们的事要是惹到我的船上,我会把你们两个都扔进海里喂鱼。”
没有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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