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里,大家都以为这事就此打住。
现在再看,年后姚元亮那些写其他单位的文章,当时看没什么,前后一结合就能看得出来,字字句句都在拉踩器械厂。
藏得还挺深。
问话的领导是省里主管经济的一把手李副省长,说完看向会议桌上众人,发现大家表情都没有太过意外。
“先开会。”李副省长放下报纸,把舞台交还给宋幼湘。
宋幼湘没有看张部长,冲李副省长微微点头后,继续之前的汇报工作。
会议结束,宋幼湘和张部长,及宋幼湘的直属领导被留了下来。
至于姚元亮,会议中间张部长就让秘书去通知了过来,现在会议结束,姚元亮已经在办公室外等着。
徐译作为参会记者,走得比较靠后,出来就碰上了姚元亮。
两人现在已经是撕破脸的关系,姚元亮一脸徐译,就露出不屑的表情,并轻哼了一声音,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在领导面前,姚元亮有傲气,但总体表现得还算谦逊,分寸把握得很好,保留着领导喜欢的锋芒,又不至于太过桀骜。
但对徐译这种,一直被他压着的人,姚元亮不觉得自己应该给对方好脸色。
尤其是在徐译不听他的劝告,接受器械厂的邀请后。
“姚哥,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想把握自己的机会。”徐译上前,“等会进去,主动认错吧,这次你是真的错了。”
徐译好心,但这话在姚元亮耳朵里尤其刺耳。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姚元亮眼神锐利,冷冷地看了徐译一眼。
他不过是停职几天,徐译不会真以为能取代他吧!
说不通,徐译就闭嘴了。
等人走完,姚元亮整了整衣冠,大步走进办公室,不用徐译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宋幼湘要讨伐他,焉知他不会有所应对呢?
姚元亮拿出来的东西,不止是他让摄影记者拍下的那些暧昧照片,还有年前他通过京市朋友交上去,得到批复的内参文章,以及对贺川的调查档案。
“李副省长,您日理万机,实在不必为这种事情操心。”姚元亮在大领导面前,态度和平时截然不同。
“我写出来的每一篇文章,都是从事实出发,没有半点抹黑,包括前些天刊出的讽刺漫画,我没有影射宋副厂长的意思,不过是攫取了一些素材,让宋副厂长误会,是我的错,我愿意道歉,但您先看看这些。”
宋幼湘好整以暇地看着姚元亮,对他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意外。
难不成还要指望姚元亮这样的人有傲骨?
真正有傲骨的,是程杨那样的心里有使命感的记者,而不是姚元亮这种,把手里的笔杆当武器的人。
照片李副省长只扫了一眼,就放到一边,他对姚元亮拿来的批复稿比较慎重,原以为是批判多于肯定,结果倒是比他想的要好很多。
全部看完后,李副省长的脸上甚至带了些笑容,他把文章递给了宋幼湘。
姚元亮交上去的文章,和现在舆论主流没什么大的差别,无非是指责,宋幼湘主持器械厂的工作假大空,不切实际地搞改革,弄得民怨四起这些,里头还有姚元亮采访的被开除职工的内容。
然而文章末尾短短几句话的批复,却基本都是在肯定宋幼湘的做法,只有最后有一句“不可冒进”,可以作别的理解。
宋幼湘看完就笑了,她就说,姚元亮有这东西,早应该发到报纸上,狠狠地踩她来着。
没成想,是不和姚元亮的心意,实在是刊不出去。
姚元亮是想踩宋幼湘,把她坚定地打成不顾后果的改革派,证明她走的是姓“资”的路。
不是想肯定她。
这会姚元亮拿出这份文件出来,想必还是想拿不可冒进几个字做文章。
“贺川的调任流程我没有查出问题。”姚元亮看到李副省长的表情,就知道内参拿出来意义不大,反倒是给宋幼湘助力的一把。
姚元亮心里不由有些懊恼。
李副省长看向姚元亮,示意他继续说。
“但我查到,江省那边单位的职工,没有人听过贺川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贺川这个人,他只是档案在那里过了一趟手。”
说完,姚元亮剑指宋幼湘,“而宋厂长之前,曾在那里任厂长。”
若要细究,这确实是件性质很严重的事,宋幼湘结党营私,安插自己的人……
但会议刚结束,贺川在销售部取得的成绩,还在各位领导的脑子里回放,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去追究的事了。
只要贺川的政审没有问题,凭能力不比凭资历差。
不过事情既然叫姚元亮撞破,事情总得有个明确的说法,而不是随意糊弄过去。
组织上始终是个讲章程讲规则的地方。
“没想到姚记者对我厂贺川同志的事这么上心,但谎话不是这么编的,要有证据,你找厂里谁问的,不如我们现在打电话去江省,再问问,咱们当面对质嘛。”宋幼湘笑着道。
姚元亮找人去打听贺川的事,灯泡厂那边很快就联系了宋幼湘。
谁能想得到,姚元亮这么不嫌麻烦,还跑去暗访呢。
已经说不知道贺川的同志没法改口,但还有别的同志可以说话嘛,也没有谁规定,一个厂里的职工,就得互相全部认识,不认识也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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