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这当口,传来老厂长吐血病重的消息,何番赶紧跑去医院问了问情况。
老厂长是叫向国华他们给气成这样的。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家里人都瞒着他,不敢让他知道,但灯泡厂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不小的厂子,医院里有人议论这事,叫老厂长给听到了。
老人家本来就身体很不好,这一刺激,吐血倒下来后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何番到医院的时候,宋幼湘已经坐在病房里了。
是老厂长的家属去找她过来的,说老厂长最后想见他一面。
宋幼湘直接放下工作就过来了,老厂长一手建立起灯泡厂,如果不是几次事故,灯泡厂不至于她接手时的地步。
厂里艰苦肯干的精神作风,就是从老厂长这里来的。
“您放心,咱们厂里最近技术又有新的突破,碘钨灯已经试制成功,很快要投入生产了。”宋幼湘轻声同老厂长说着话。
“再过一个月,六月底的时候,单机灯泡组线也要投产了。”
老厂长欣慰地点头,老人形容枯槁,已经说不了多少话了,只有细微的气音。
知道老厂长最生气向国华他们干的这些事,“您放心,他们弄出去多少,公安都会追回来,不会叫他们损害半分厂里和职工的利益,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老厂长点了点头,握着宋幼湘的手很紧,但已经说不出来什么话。
一些对厂里的担心和嘱托,都是其夫人代为转达的。
当天夜里,老厂长就走了。
老厂长走了的消息传到厂里,本就沉郁的气氛,又添了几分悲伤。
何番在家里思前想后,把锁在家里的一些东西交给徐思曼,递给了宋幼湘。
那里头是一份略微有烧毁痕迹的订单合同,采购负责人,签字的人是向国华。
这是当年那场意外的关键证据,就是因为采购的原材料不合格,不能完全反应,发生爆炸后引起的火灾。
在那之前,徐工,也就是夏慧茹的丈夫,曾经跟向国华汇报过材料不合格的情况。
但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没有出问题,向国华就拍胸口让徐工直管用,出问题了他负责。
另外还有一些不合理的账目,何番审核不严的责任,但这些钱没有一分落到他的口袋里。
和这些东西一起交上来的,还有何番的辞职信。
不过在辞职之前,他还得先去公安局接受调查,说明这些东西的由来。
“爆炸发生一个月后,我发现下班后有人在办公楼后头烧东西,我跑过去,人已经没了,我就抢救下这个合同。”何番被请到公安局,胆都要吓破了。
“公安同志,我这个人好虚张声势,其实胆子特别小,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加上我也有点私心,我就没敢上交,我认罪。”
那时候徐工都已经下葬了,夏慧茹也因此从车间职工被向国华力排众议调到了工会主席的位置上。
他看夏慧茹都接受现实了,就没敢声张。
向国华上面有人,他不敢得罪向国华,怕掰不倒向国华,反而自己丢了工作。
“向国华上面有什么人。”公安顺势问下去。
何番缩着脖子,开始还不敢说,等公安一拍桌子,他竹筒倒豆子一样,就全都说了出来。
“向国华的老婆是抱养的,她的亲生父亲,是……”
公安飞快记录下这一条线索,继续问讯。
宋幼湘此时也在家属院里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向小云和陈善周。
“宋幼湘,你为什么要害我爸!”向小云眼睛通红,满脸指责。
陈善周拉着她,不敢让她往前头冲。
他们也是才收到的消息,因为向小云的母亲要跟向国华离婚,通知了一下儿女。
儿子在支边离得远,女儿在下面的乡镇插队,很快就赶了回来。
向小云是坚决不同意父母离婚的,她情感上接受不了。
他们要离了婚,那她就是没有家的孩子了,但她妈已经做了决定,根本不听她的劝。
向小云也知道,现在父母离婚才是好的选择,她和哥哥跟了她妈,跟向国华划清界线,说自己父母离婚,总比说父亲犯法坐牢对她影响要小。
当然,她爸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对她的人生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她和她哥的前程,都没有什么指望了。
还有她和陈善周的事,陈善周的家庭会接受她这样的家庭情况吗?
大概很难接受的吧。
想到这里,向小云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小云,你不要这样说,这事跟宋厂长没关系。”他们收到电报,向母只说了要离婚,陈善周是帮忙过来调解的。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事,那他就不好插手了。
宋幼湘没接受向小云的指控,“向小云,你不是三岁小孩了,基本的事非观应该有,你爸爸违法犯罪,是他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强按牛头不喝水,没有人逼他。”
如果向国华个正直的人,就不会发生爆炸,夏慧茹不会以身作局,拉向国华下水。
退一万步讲,当年的爆炸是意外,夏慧茹误会报复,但向国华内心有坚守,夏慧茹也不可能得逞。
事到如今,向国华谁也怪不得,只能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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