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粗喘不断,话说得断断续续,说话间竟呕出一大口鲜血,正落在她手中的包袱上。
安舒眼眶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慌的,“我知道,你先别说话,等养好了伤再说。”
翠珠感觉有水滴在手背,她也想哭,却眼睛干涩哭不出来,“奴婢……可能不会……不会好了,奴婢……没把事情办好……弄脏了、衣裳……”
“会好的,肯定会好的,怎么可能不会好?大夫马上就来……”安舒语无伦次,她真的慌了,她不想要翠珠死。
她来异世这么久,一直是翠珠陪着她,就算有时候会觉得翠珠话多,有时觉得翠珠很烦,有时想把她的嘴给收起来……
她还没做好生离死别的准备,她不敢看翠珠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安宁坐在上首,面色冷淡,不信安舒对一个婢女如此心疼,安舒向来只顾自己,善良是她博宠的面具,如今这模样,恐怕是入戏太深。
粉娟脚程快,不多时就叫来了大夫,翠珠已彻底昏迷,攥着包袱的手松开,软塌塌垂着。
要不是有细微的呼吸,安舒都以为她走了。
大夫蹲身给翠珠检查,只是一会儿便起身,对安舒摇了摇头,“恐怕是不成了,胸骨断了好几根,头骨也有所凹陷,准备后事吧。”
大夫不过客套一下,一看便知丫鬟被棒杀,结局大多是扔去乱葬岗,无须准备后事。
安舒难以置信,她只是让翠珠回来取个旧衣裳,怎么就不成了?
“她还有气儿,求大夫救救她,只要大夫救她,我必然重谢。”安舒不死心,伸手揪住大夫衣摆。
大夫忙去夺,“千万别折煞老夫,不是老夫不救,是爱莫能助无力回天,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安宁终于出声,道:“听见大夫的话了么?她死了,别污了本妃的院子,还不拖出去?”
“我看谁敢!”安舒起身,斥退一众下人,“青釉,粉娟,来帮帮我,把翠珠搬到马车上去,我们回镇北王府去治。”
粉娟和青釉小心翼翼搬动翠珠,安舒上前就给安宁一个耳光,她第一次动手打人,用尽了全身力气。
安宁被打得身子一歪,眼里写着难以置信。
安舒已经气疯了,扬手又是一巴掌,“你还是不是人?你给我下药,污蔑我失贞,我没有找你清算,你不是应该安分守己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还要对翠珠下手?她才十七岁……”
安宁被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便还手打了安舒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
安宁眼中满是厉色,她从小到大都是极受盛宠的掌上明珠,前辈子就算安舒算计她,也只能忍辱负重偷偷摸摸,怎么敢直接上来打她的脸?
她低头,附在安舒耳边轻声道:“呵呵,怎么不继续装了?你不是很会演吗?那次粉红药瓶,我竟天真的以为你改邪归正了,还内疚了许久,结果呢?你竟跑去找羽世子告状,让他觉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到底谁恶毒,你我心知肚明。”
安舒没有试图解释,安宁已经因为种种不如愿,逐渐变得偏执。
解释,只有对想听的人解释才有用,而安宁,有着前世的记忆,先入为主对她有着极大的偏见,绝不会想听她解释,她解释什么,在安宁听来都是强词夺理。
否则,也不会一直将无辜的人拉下水。
安舒抬眼,朗声道:“世子妃,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出嫁从夫,现在你我的身份不是嫡出大小姐和庶女,而是毅亲王世子妃与镇北王妃,我,是镇北王妃,是你的长辈,你心肠狠毒,长辈教你做人理所当然,晚辈打长辈,却是大逆不道。”
说着,安舒继续出击,“这一巴掌,教你尊敬长辈。”
有了身份压着,旁边的侍女也不敢上前插手,一个不好,她们就会背上顶撞镇北王妃的罪名,和翠珠落得同个下场。
安宁气急,已然不管不顾,扬手欲推安舒,却被人捏住了手腕。
来人是凤北诀,他下朝准时回府用膳,听闻翠珠出事,安舒赶往永澜侯府,便立刻跟了过来。
安宁显然没想到镇北王会插手后宅之事,挣了挣没能挣脱,冷着脸道:“本妃不过是处置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婢子,犯得着惊动镇北王?难道镇北王要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不成?”
凤北诀看到安舒脸上的的巴掌印,脸色沉了下去,“王妃说得没错,刁蛮狠毒的小辈,确实该教训教训。”
说罢,反手给了安宁一巴掌。
凤北诀是习武之人,他的一巴掌,与安舒的一巴掌不可相提并论,这一巴掌直将安宁打得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安宁近乎晕厥过去,整个人瘫软在地。
周遭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她们这后宅生存多年,男子普遍认为与女子计较有失身份,若不出什么大事,不会轻易插手后宅之事,更别说亲自动手打人。
而这镇北王,竟然打侄媳妇儿的耳光?
安宁缓了缓,恢复些许,满面呆滞。
凤北诀居高临下看着她,“谁说本王不会对女子动手?在本王这里,无论男女,都是人,是人,便平等对待。”
安舒呆愣住,不可否认,镇北王的一巴掌,比她那绵软无力的巴掌要解气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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