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刚出阁,做这种粗活实在是难为王妃,还是让属下来吧。”秦训依然面无表情的说。
“不碍事,只是我没有做过这个活儿,就由秦护卫主导,我在旁边看着帮忙。”
“既然王妃坚持,那属下也就不耽搁了。”秦训说着,伸手解开镇北王的腰带,将衣裳剥到腰处,拧了毛巾去给镇北王擦身子。
安舒看到镇北王削瘦苍白的身上竟是伤疤遍布,有刀伤有鞭痕,早已经愈合,却还是留下了印子,深深浅浅颜色不一。
安舒心头一酸,镇北王曾经遭受过什么才会有这一身疤痕?
镇北王躺了两年有余,背上褥疮只有轻微几处,并不严重,想来在北境时身边尽是亲信,每天擦洗及时翻身照顾得还不错。
今年春天,皇上下旨将镇北王接回京城修养,路途遥远才有所疏忽,再来当下虽然有秦训尽力照看,但终究行动不便难以顾全。
“秦护卫,镇北王府上下全是他人安排,为何不从北境带上足够的人手随王爷入京?”
安舒询问秦训,既然镇北王有秦训这种死心塌地的心腹,为什么当初来京城的时候,不带上一些信得过的人手?
哪怕再多一个亲信,秦护卫和镇北王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秦训手一顿,“带了,护送王爷的队伍在城外庆山岭遇袭,王爷的亲信连带禁军尽数阵亡,只剩属下带着王爷逃回京城,属下的腿也是因此残废。”
“抱歉。”
安舒低眉,原来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人生在世没有谁能一笔带过轻描淡写。
“王妃无需抱歉,此事大约与王妃无关。”秦训脱镇北王裤子的手顿住,看向安舒,道:“若王妃不回避,请王妃掩住口鼻。”
“没必要。”
安舒知道是怎么回事,镇北王昏迷不醒,排泄物应该也是无法控制的。
卧病在床的人哪有什么尊严,能活下去就已经是万幸了。
想想自己,也许父母重男轻女,也许半路辍学,也许一辈子受尽委屈和不公,但能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有尊严的活着。
安舒思绪飘远,手上动作没有停下,熟练的帮镇北王擦干净秽物,换上干净的亵衣,裤子里垫上棉布。
镇北王靠流食续命,每顿不过一小碗参汤,排泄秽物没有多少,一块吸水棉布足够。
做完这些,安舒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秦训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动了动,“辛苦王妃,属下替王爷谢过王妃。”
“秦护卫不用如此客气。”
翠珠打水回来,安舒用香胰子认真洗了手。
第009章
秦训收好镇北王换下来的衣物,看了看安舒的袖口,“王妃……您的袖口方才沾了秽物,不如换下来由属下一并清洗。”
“嗯?”
安舒看了看大红嫁衣的摆袖,确实有一片湿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袖摆太大沾了水,“王爷的衣服都是秦护卫洗的么?”
“回王妃话,正是如此,由旁人经手属下实在难以放心。”
“秦护卫当真是……贤惠。”
安舒难免有些感动,秦训自己都已经半身不遂,还要事事亲力亲为防止别人加害镇北王。
“参汤不会也是秦护卫亲自熬的吧?”
秦训眼神回避,干咳一声,“咳...王妃过奖,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翠珠感动得抹了一把泪花花,“王妃的衣裳奴婢会洗,秦护卫腿脚不方便,王爷的衣裳奴婢也可以洗,奴婢洗衣服可干净了!秦护卫大可放心。”
“既然如此,属下先行告退,王爷的衣裳就不麻烦姑娘了,秦训能洗,多谢姑娘好意。”
秦训收拾好所有东西,放回大茶盘上,端着就要独自离开。
“翠珠,你去送送秦护卫。”
安舒指使翠珠,帮秦训推一推轮椅。
翠珠听话上前,推着秦训离开。
这新房没有门槛,应该是秦训专门锯了的,不然他的轮椅进出不方便。
不一会儿拿了晚膳回转,翠珠道:“奴婢顺道去大厨房拿了一份饭食,小姐一起吃点吧。”
本来新娘盖上盖头就不能吃东西,新郎挑开盖头又要洞房,新娘只能等第二天用早膳。
安舒嫁给一个活死人不是常规亲事,还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懒得顾及那么多。
两人吃着晚饭,翠珠道:“小姐,那秦护卫当真是一个好男人,洗衣刷碗都会做,还会针线活儿呢,除了不苟言笑以外什么都好,可惜是个残废。”
安舒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嘘...可不要当面说人残废,他会难过的。”
翠珠声音低下去,“奴婢知道的。”
吃饱喝足,翠珠收拾了碗筷,顺便打水来给安舒洗漱。
安舒洗漱干净,叫着翠珠帮镇北王翻了个身,才小心的躺在镇北王身侧。
今日起得太早,一天折腾,安舒没有多久就睡了过去。
但半夜总是惊醒,怕被褥堵住镇北王口鼻让他窒息,顺便帮他翻了两次身。
次日清晨,天光初现,安舒睡得正香,被翠珠叫醒,“小姐,醒醒,许长史和张长史还有太监管事在门外,说叫了所有下人在前院等王妃立规矩。”
安舒困得眼睛睁不开,眯着看了看窗口,“这天还没亮透,是我给他们立规矩还是他们折腾我?让他们回去,我睡好了再通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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