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零九章：长谈
    “请！”谈不上恭敬也不能说平淡，与往日不同穿着素衣的绝色女子礼仪性地伸出手掌遥指邀请，同来的两尊神界使者也已落座，身为东道主的她则在一个道动后坐下。
    这是显得有些奇特的坐席，中乃一圆桌，倒不如直接称为圆盘更为切实，看上去无比光滑的青黑色桌面好似天地轮回的古镜映照出这空冥领域的多少涟漪变化，就连法则的每一摇曳都记录其中反馈，足可令法则神讶异。而这圆盘此时正不断旋转着，它冒出了云烟，翻起沙海与波涛，千军万马和地心熔岩赶赴雷罚殿，规则秩序由其掌。几万几亿时空策源此，又岂是单纯的桌与境这么简单？简直又是棋盘，不过雕琢到了更精细玄奥而又磅礴大气的层次，已非神所能驾驭。
    与宇宙棋盘当真有相似处，但又差之甚远，这即是叶天评价。不过他也难窥尽这古镜棋盘所有玄奇，此时却坐在宛若星辰闪着蒙蒙光辉的座上也如顺着卫星轨道环绕这圆桌而动，龙成、空若贤亦分别坐一颗星辰，身影看上去都飘渺朦胧了不少，但若说要以此阻挡通天战圣的注视却是不可能。
    “不知两位想要什么？琴？箫？呐？书？画？茶？浆？酒？肴？肉？禅？色？舟？车？殿？山？海？月？空？我处尽有。”空若贤很认真地对两名客人询问道，牵涉诸多方面，也绝不是空话。哪怕她要在这布一世红尘也轻而易举。
    “便酒罢！”叶天朗声，清越却像是轰雷阵阵，空若贤听言点头，在叶天那星辰前便显出诸多美酒，金樽月杯自有，种类比起那敬神会上还有更多，那酒香酒韵隔着器皿也能透出，真堪绝世，就这酒意扩散都可令超级玄神为之沉醉。
    龙成则似乎思考了一阵，接着才认真道：“取古经来。”
    空若贤也是予之，许多甚至以混沌文写作的古老经文释放出悍然妖气漂浮在龙成面前，却又像是诸多丰碑不朽当空，就是要拿又怎么撼得动？每一经文都可追溯到太古甚至洪荒，更有比妖族历史还要久远的，是他们以宇宙战场掠夺而来！龙成凝望着，每一经都光辉耀眼，只是那表层释放的意蕴就无比强横，代表作者大志，能窥其皮毛都算了得。
    “两位都想见我，如今便籍着这经与酒，再和风月来畅谈如何？”空若贤轻笑着，在她身边有诸多乐器，更多乐声响起，伴随着春夏秋冬、风花雪月等自然现象自成一种意境。在这坐席之外便是无尽空冥，又是一种介于天地、虚空外的特殊环境，寻常人来此只怕心有惴惴，难避深渊之怖，不过血天尊是谁，通天战圣是谁？他们从最终决战都走过来了，对此当然无所畏惧，一块块坚硬石板堆砌的沉重古经被翻开，绽放青绿光华。酒桶中喷涌出一道酒柱，熊熊燃烧成龙。
    “若贤智者好雅致！”龙成不由一叹，哪里找得见先前的杀意？他感慨着这时空的遗世独立，高深莫测，空若贤身为一名超级玄妖居然能布置出这诸多存在太不易了，至少他做不到，一般情况下这是属于圣者的闲雅阔绰。
    但智者便有这种特殊地位，像神圣宇宙的御地将军吕缇昌可是统御地神界！听上去简单，只是掌管者下位神、中位神而已，天神他能难干涉，可那正是神圣宇宙诸神最大群体啊！他直接管辖的神比神皇都多，像叶天这样的圣者都是当初得他照顾与建议，如今也会怀有敬意，他的权能也大得很，张口就敢说对神皇求取玄虚圣器虚影，一般圣者要说这话怕也没他那么胸有成竹。他本身就是拥有圣器都不足为奇，就有些圣器极欣赏这种智者能者愿意辅助，而叶天与龙成都知道神圣宇宙可还有一位第一智者陵翼玄，他更神秘莫测，地位比吕缇昌更高得多，他居于何处？圣者也不可窥探！
    如今的空若贤也算是对两位同代对手展现了一番智者居雅，看得龙成眼中仿佛充满羡慕，但他好像不是来相谈的，只是左手缓缓划过令光芒耀眼的古经一页页翻动，涌出太古文明的符号，显出粗糙却格外玄妙的图案，更见着那光芒辉耀。而叶天此时未沾一滴酒水，这些放在妖之宇宙也是绝品的珍贵佳酿却一一燃烧而起，形成意蕴独特的酒火，有的爆发闪耀，有的烟雾弥漫，就好像点起檀香般化作了此界的环境烘托，气息浓烈，却不亚于空若贤的风花雪月。
    “为庆血天尊此战得胜，需敬上一杯。”空若贤见状却是露出了平常根本不会有的爽朗笑容，一招手，一条释放着醉人香气的火龙就这么熊熊燃烧着朝龙成飞去，正是叶天引燃的酒火被她毫无芥蒂地取来，仿佛彼此关系亲密无间，而这一祝也是讽刺，庆贺龙成杀空若贤身？但叶天不阻止，龙成没有惊讶也没有拒绝，直接张开口，那温度都近乎中阶火之法则级别的酒火龙便被他吞饮而下，喉咙中顿时有异常的火热燎起，简直要将神体都完全点燃一般。龙成的脸上添了一分红，也是发出嗟叹。
    身为超级玄神，一般情况下这热度当然伤不了他，但如今坐于此他根本没有动用法则与神力，任由这酒火龙冲过咽喉同时也承受时空塌缩等种种伤害，乃至这烈酒本性的烈熊。当然要说被重创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讲这就相当于股难以承受的辛辣感，到底是叶天引燃，空若贤盛情，也是好好咽下。
    “谢若贤智者此战承让。”他目光飘渺，又看向那不可思议的古镜，好似望见了自身的倒影，也有先前那一场对弈重现。
    空若贤摇摇头，却看向了叶天。
    “星炎神先前欲要寻我，此时为何独自灼酒不言？”
    叶天眉毛一挑，伴随着星辰环绕在他八方的酒缸顿时炸起，形成八种不同异兽奔腾向八方伸展其性火烈，他看向空若贤，眼中爆发出的光芒顿时令这整片空冥都转化为暗金色，正如之前他与妲修末将珺对战的震撼。
    光明之中龙成也是心有感慨，这是何其强大，何等霸气？他与空若贤的对弈同样震动宇宙，要与这股气相衡却实在是小了。
    这一片光芒中要不是驾驭这片时空，乃至有这件与其智慧相匹的圣器，空若贤还真无法确定此时叶天的神色状态，却仿佛感觉到一柄刀劈至自己面前，这是星炎神的刀不是血天尊的枪，一刀劈来的感受不是身将殒，而是魂志将灭，怎能抗这般杀意！
    “你是如何令芙兰西露多从妖命，听你号令？”这般杀势震天中叶天的话语终于说出，先前点燃的无数酒如今仿佛化作天火，铸成斩灭诸天的神兵利器，化作巍峨古老的巨鼎高塔，成就翱翔宇宙的圣龙凰凤，一颗颗圣星更萦绕着刀光悬浮在他身前身后，只要一缕，足可将任何一尊神级存在陷入万劫不复。
    气势若傲视洪荒，这便是冲临洪荒圣级绝巅的恐怖，空若贤目光闪烁，在上一战后这通天战圣是否已然更强？也不足为奇，对这种以战道崛起的天才来说每一场战斗都能使他蜕变升华，而妖之宇宙的韵律奥妙也一点一点渗入叶天的大道之内，令他对六大宇宙体悟都在加深，以此愈发强！
    作为妖之宇宙的智者她有义务确认叶天领悟加深到什么地步，不过在此之前她也有必要回答叶天的问题，因为这诛天的其实分明逼到了面前，一个不慎就得香消玉殒，哪怕如今圆桌上镜光耀起，足可象征宇宙文明的符号在她面前临列成墙也巨鳄抵御不了这般逆天而行的霸道力量！
    “芙兰西露多为疯魔，孤傲绝高，怎会受人驱使，更不可能听我一介弱女之流的号令。”空若贤坦言，此时抛却神秘，自身却在暗金中闪耀一片无暇的亮紫色光芒，显得愈发圣洁，她直视着叶天无敌的身姿，吐露事实。
    “那他何以入妖道？”叶天开口，如今也是不吝询问，这对他来讲始终是一障，哪怕心中已有所答，却终要从空若贤口中问出真相。
    但他也知道，芙兰西露多始终是魔，他是毁天灭地的魔族世界级天才，身上始终没有一缕妖气，也不曾进入妖之宇宙。在最终决战时他算作妖军一方，但他在毒朱森林现身，袭杀太煌龍，乃至占据绝孤痕时都未曾与妖族并肩作战，这是他的狂，血灾之劫掠过，世界覆灭，他何须看人眼色，只有自己的魔道，毁灭至尽头！
    “我只是答允，使他达成心愿而已。”空若贤声音若从空谷来，有种清幽，但她的话语却渐渐勾勒出一容貌，那是格外英俊的金发少年，此时却望向叶天，眸中燃起血色焱，杀道裂苍天。
    愿望，意志，不可磨灭的恐怖从那历史上冲击而来，一柄血剑斩向了已为洪荒圣者的叶天，然而却在圣之气息澎湃时压灭星辰龙炎，直击叶天本身，竟是令通天战圣都一阵恍惚。
    那就是他的意志？他早已明白，但在这妖之宇宙他又见了。没有一缕妖气，不屈从任何权势，就是那么地狂与傲，仅有那毁灭冲袭而来，哪怕前有圣体也贯裂。
    就算是一位位神之尽头中又岂有如此狂徒？无愧疯，圣天之下独他此！
    无需更多解答了，叶天能见到获救的疯魔桀骜不屈更挥剑切开虚空的恐怖，见到当时的妖若贤狼狈而避，却冷静地在最大的凶险中谈判对话，疯魔听取，但他并非屈服。
    灭天的一剑，倾城的罪孽，绝孤痕终曲……他的身姿在狂中不朽，这已是历史的解答。
    “那么，便由我问了。”而在这是龙成开口，眸子明亮。
    “两位要问，我可是会连本带利讨回的。”空若贤的眸子也很亮，她看着龙成，嫣然笑着。
    于是，三位前代世界级天才的长谈就这么开始，如同在此凭吊，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