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直着身体，闷声道：“小姐，抱歉，我不能违背总裁的命令。”
    说罢，他微微抬眸，迅速打量了一眼叶蓁，小心翼翼道：“小姐，您千万不要生总裁的气，他完全是为了您着想，陆擎这个人深不可测，并不像您看到的那么简单……”
    “比如呢？”叶蓁没什么感情地看他一眼，无比平静地问。
    林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上午他来到病房附近，想确认叶蓁是否安全，附近是否有私生饭偷偷跟随她。
    谁知路过张医生办公室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耳力过人，瞬间就辨别出声音的主人是陆擎。
    他原本并不认识张医生，然而二人谈及「叶小姐」，这个称呼瞬间让他停住了脚步。
    与陆擎有关，并且姓叶的人，他只想到一个。
    “张女士的现在的状况我已经告诉叶小姐了，陆总您不必担心，张女士的病情相比之前已经好转许多……”
    如果不是叶蓁，陆擎和张医生八杆子也打不着关系。
    他听了片刻，除了张月玫的病情，二人并没有谈及其他的事情，陆擎反复提及张月玫的大脑记忆是否衰退，似乎很不愿意张月玫忘记醒来前的事情。
    这点实在太过古怪，他没有半分犹豫，将这些汇报给了江景廷。
    现在叶蓁就站在他面前，他很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她对陆擎的戒备并不深，甚至有种莫名的信任，林莫不知道叶蓁自己有没有察觉到这点，但从她听从陆擎的话，不让他随身保护就能看出来。
    林莫并不怀疑叶蓁对江景廷的情感，和异性接触，她向来注意分寸，但她对陆擎的态度，确实让他感到担忧。
    可没有江景廷的指令，林莫不敢随意在叶蓁面前置喙与陆擎有关的事。
    叶蓁明白林莫的犹豫，她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紧张，“我并不是想为难你，等有空了我会自己去问景廷的。”
    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打开，张医生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叶蓁心里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问：“怎么了？”
    张医生刚想开口，余光注意到叶蓁身后高大魁梧的男人，正阴沉沉地盯着自己，瞬间吓得换了个角度，对叶蓁道：“叶小姐，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张医生叹息，明明是极随意一个轻叹，却像一把重锤敲在叶蓁心上。
    “张女士虽然现在已经醒来，但她今年已经七十几的高龄了，这个年纪的老人，不用我说叶小姐你也应该知道……”
    叶蓁怔住，听着张医生嘴里说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词。
    “阿尔兹海默病……”
    张医生看着叶蓁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忍，但他从医多年，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那一点不忍像一阵风，轻易地飘散了。
    “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叶蓁脑子嗡嗡的，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聚集在了大脑，让她无法清醒地思考。
    她张了张嘴，眼眸重新聚焦到张医生身上，艰难道：“怎么会的……她不是才刚醒来么？她明明也记得我，上午我和朋友来看她，她也记得一清二楚。”
    张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刚才我进去给她做检查，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你猜怎么着？”
    “她完全不记得上午我为她做过检查的事，连来过病房三次的护士她也认不得。”
    “这些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遗忘的这么快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并不合理。”
    “目前张女士的症状还比较轻，但她年岁已高，恐怕……”
    叶蓁垂眸，没有说话。
    林莫站在她旁边，张医生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但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想，倘若阮筠小姐也在这就好了，兴许可以说出些温暖的话来鼓励叶蓁。
    半晌，叶蓁抬眸，轻声道：“我知道了医生，谢谢你……”
    “叶小姐，现在张女士还处于早期阶段，采取一些积极的干预措施可以延缓病情加重的速度。”
    张医生原本还想说什么，但一看林莫像堵厚重的墙一样守在叶蓁身边，顿时忍不住一缩，心生畏怯，留下几句叮嘱便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叶蓁没有进入病房，只是站在原地消化着噩耗。
    没来得及倒时差，一整天的疲惫让她眼底更显青黑，整张脸苍白而憔悴，往日清冷明亮的眸子此刻没有焦距地盯着虚空。
    即使是这般失意和颓靡，她依旧不减风采，反而有种脆弱无助的美，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
    她没戴口罩，走廊的一个路人认出了她，脸上又是惊诧又是惊喜，躲在转角处想要拿出手机偷拍她，谁知她刚打开摄像头，一道极其凌厉而富有压迫感的视线像箭矢一般朝他射了过来。
    路人浑身一颤，被保镖恐怖的眼神和壮硕的体格吓到，生怕下一秒他就要朝自己走过来，连忙收起手机走开。
    林莫冷漠地收回目光，对叶蓁温和道：“小姐要不要告诉总裁……”
    “以总裁的身份，一定可以帮张女士找到最出色的医生……”
    面对林莫干巴巴的安慰，叶蓁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林莫，老年痴呆是无法被治愈的……”
    “你放心，我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是……需要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