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没死，我又怎么会死？”他笑声从远处传来, 带着一丝讥讽，“你的心魔好了？见到魔修不发疯了？”
    “呈口舌之快能帮你离开这里吗？”黎照雪这一次意外淡定。
    她很少来看戚沉枫, 一是对自己造的‘牢’有信心, 二是她的心魔受不得魔修的刺激……
    “呵？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你大抵不知道这里有多好, 以前的仇家进不来，我还能沉下心修炼，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好么？黎照雪不觉得。
    任谁被人关在这里关了几百年，也不会觉得好。
    若是有可能出来，大概戚沉枫会立刻扑出来把自己咬死。黎照雪无趣地想。
    她没说话，走了过来。戚沉枫有些把不准，“你来干什么？看我死没死？”
    黎照雪走近，看见戚沉枫那双警惕的眸子，平静地说：“我有事找你。”
    戚沉枫盘腿坐下，“求我帮忙？”
    她与他一‘门’之隔，黎照雪淡漠道：“没什么要帮忙的。”
    戚沉枫那张生得美丽近妖的面容她只扫了一眼。
    没有她的山儿好看。
    “也是，什么人你干不掉，呵。”他索性打个呵欠，“困在这方寸之地，不问世事，你找我能干什么？说起来，你的心魔好了？还是快死了来托孤了？”
    言语间离不开她的心魔，全是试探。
    黎照雪冷声嘲讽：“托孤？把谁托给你？无桑和风麟的命差点没了，别告诉我这事你不知。”
    戚沉枫似一点也不怕她知道，还呵呵地笑：“本门主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又有什么不对？天魔献祭本就可以救她男人的命不是么？”
    “你当真以为无桑和风麟出事了你还能活？”
    “真是爱徒心切。”戚沉枫乐呵呵地说，“我现在这样子和死了也没区别。可黎照雪，但凡能让你有一丝不痛快，本门主就开心地不得了。”
    黎照雪懒得与他瞎扯。
    戚沉枫这男人，城府很深，能力压十二堂主成为万魔门门主，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她也不惧。
    “你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你那两个徒弟的事么？有你在我估计她们也没死成，这倒是有些遗憾了。所以你今日是来教训我的？为了你的徒弟出头？”
    “不是。玲珑门灭门和你有关？”
    戚沉枫眼里茫然不似作假：“玲珑门？那是什么东西？”
    黎照雪垂眸。
    看来庄羽背后的‘主子’不是戚沉枫。玲珑门灭门一事大抵和他也没关系。
    黎照雪自认还是不会看走眼。
    戚沉枫是凌霜师姐曾经的道侣，她自认还是了解一些的。
    “没什么。”
    “那你说有事找我就这事？”
    “不是。”
    “那……”
    话头刚起就被黎照雪猛地截过去：“一千零八十六年前无妄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千零八十六年前，无妄谷。仅仅是这几个字，就让戚沉枫缩着瞳孔沉默下来。
    对于黎照雪来说，那是一场噩梦。
    一手养大她的师傅，对她关怀备至的师姐，一夜之间，身死道消。
    而对于戚沉枫来说，大抵是这一生最痛的时刻，是绝不能提及的禁区。
    黎照雪以前不太能想象。
    但现在，只是想到山儿会死在自己面前就觉得窒息，那种可能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可她又不能不提。
    她的记忆空缺，她的心魔滋长，全都和那一年那一日有关系。
    潜意识告诉自己，她忘了的，一定是最重要的事。
    有时候，黎照雪甚至觉得，自己并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自从青山出现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对青山异常熟悉。他撒娇时也好，乖巧时也好，似乎都已经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然后再轻车熟路地揽他入怀。
    一见钟情，她听说过，却不相信。
    青山是天灵没错，却也不可能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千方百计地要把他收做徒弟，留在身边。可一旦他留下，又再舍不得放开。哪怕他额头的花印那么明显。
    黎照雪想，这绝不是偶然。
    这一切感受，在发现自己记忆空了一块时，反应格外强烈。
    但又处处充斥着矛盾。
    一千多年前，她也才十来岁，哪怕记忆不对，可是十来岁时她就认识青山了么？
    不对，不是这样。
    她想，还有更多，更深的东西。
    例如，风麟所说的前世今生。
    “一千多年前在无妄谷发生了什么事，本门主怎么会记得？”戚沉枫勉强地勾起唇角，“记也记不清了，也就记得她死了吧。”
    他口中的她，是黎照雪的师姐凌霜无疑。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怎么关了我还不够，还要用凌霜那蠢女人来糟践我的心情？”戚沉枫冷笑，“你师姐要是泉下有知……”
    泉下有知？
    呵。他话没说完，心中却自我嘲讽起来。
    黄泉路到底存不存在，谁又知道。
    黎照雪拧眉：“你当时果然在无妄谷。”
    “我不在无妄谷我在哪？你不知道凌霜那蠢女人半刻都离不开我？无妄谷云英集大比一去就是好多天，她能离了我？只恨不得把我别在腰上了！”戚沉枫冷哼，眼里却闪过一丝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