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什么!”
姜彦咬着牙,眼底是黑沉沉的恨意,理智被恨意磨得岌岌可危。
直到,“砰——”一声巨响。
众目睽睽下,田烜跃从台阶上摔下来,额头重重磕在舞台一角,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倒,发出刺耳又短促的声音。
姜彦看着眼前这一切,脑子在一瞬间炸开,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及此刻发生的一切,底下陷入漫长的寂静,紧接着,有人慌乱地喊道:“快叫救护车!”
周挽就站在第一排的位置,距离近,看着地上殷红粘稠的鲜血,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站不住时,手从后面被一个温热的温度握住,后背抵住一个胸膛,鼻间充斥着熟稔的淡淡烟草味。
周挽眨了下眼,缓过来些,回头看到陆西骁。
他正低头看着她,低声问:“没事吧?”
周挽看了他好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她看着眼前仍跌坐在地的姜彦,觉得此刻的他陌生却又透着股莫名的熟悉。
陆西骁指尖在她脸颊轻蹭了下:“好了,别看了。”
周挽回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就跟刚才田烜跃说的一样,这事会重新调查,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
“嗯。”
这事出了差错,来参加竞价的企业只好都先回去,而周挽则需要继续新的采访方向,记录过程。
跟陆西骁道别后,她便和叶叔一块儿出发去医院。
叶叔去找医生询问情况,周挽则找了个座位将刚才的新闻稿草拟后发给对接同事,做完这些,她起身去卫生间。
洗了个手,周挽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扎起马尾,离开时经过敞着的楼道,余光瞥见姜彦蹲坐在地上抽烟。
一支接着一支,他脚边全是半截的烟蒂。
周挽脚步一顿。
她从来不知道姜彦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这烟雾缭绕的画面和姜彦实在不太相配。
姜彦听到脚步声,回头,愣了下,又转回去,低下头,嗓音很哑:“他怎么样?”
“额头缝了八针,有点脑震荡,万幸没事。”
姜彦:“嗯。”
他呼出一口烟,将烟蒂摁熄在脚边,低声:“周挽。”
“嗯。”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周挽没说话。
姜彦轻笑了声:“也是,我要是你也看不起我自己,拼了命的努力了这么久,可到头来却还是一败涂地,丢尽了脸。”
“所以田烜跃说的是真的吗?”周挽问。
姜彦沉默片刻,而后低头埋进臂弯:“我只是太急了。”
他呼出一口气,声线有些抖,“周挽,我太着急了,我想要成功,我想要所有人都看到我,我想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
周挽站在他身侧,没有蹲下,只是安静地站立,像个冷静自持的旁观者。
“姜彦,其实你拿到最高奖的时候我并没有因此高看你。”周挽轻声说,语调平静,“反倒从前读书时我很佩服你,不骄不躁,稳打稳扎。”
“读书时……那时,陆老爷子评价过我一句,寒门难出贵子。”
姜彦苦笑了下,“可要是可以选,谁又会选择寒门,我如果拥有陆西骁的一切,我也一样可以像他那样恣意潇洒、无所顾忌。”
姜彦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陆终岳的场景。
那时他还很小,因为没有爸爸幼儿园的同学们都嘲笑他欺负他,直到有天他走出幼儿园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妈妈站在一个男人身边,说这是他的爸爸。
其他的很多细节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男人身上很好闻,衣服笔挺有型,轿车里头许多按键亮着灯。
是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男人带他去吃了晚饭,又陪他去了游乐场。
小姜彦开心极了,觉得自己终于有爸爸了。
可周末一过,男人就走了,他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妈妈总说,爸爸太忙了,你要好好学习,你考了第一名,爸爸就会高兴,就会常来看你了。
于是姜彦从小就听话懂事,也因此得到陆终岳不少奖励,只是能见到陆终岳的机会依旧不多。
直到有一天放学,妈妈有事没法来接他,他只能自己坐公交回家,等红绿灯时公车旁停下那辆熟悉的车。
姜彦兴奋地打开窗户刚要打招呼,却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男孩。
那时他还很小,却忽然什么都懂了。
……
姜彦恨恨地闭紧眼:“本来那一切都该是我的。”
周挽轻蹙了下眉。
事到如今,他还钻在牛角尖里没有想明白。
周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也知道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田烜跃已经醒了。”她转身准备离开,“你愿意的话过去看看他吧。”
姜彦没再吭声,当周挽握住门把手准备离开时,他才淡淡开口,再次叫住她:“周挽。”
“嗯。”
“如果我跟陆西骁换一下,我才是出生在陆家的那个孩子,你喜欢的人会是我吗?”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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