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原随口介绍了几个地方,看他神思恍惚,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
付嘉低下头去,沉默半晌才开口要一样东西:“把你在这里的公交卡借我吧,改天还你。”
“干什么用?”
“坐公交车啊。”他声音温温的,“不然还能干什么。”
连坐出租车都嫌东嫌西的人,如今还会坐公交?徐书原回过头来审视着他,表情是怀疑的。付嘉也没打算再隐瞒:“我早就不开车了,最近上班都是坐地铁公交,你不知道而已。”
徐书原无可无不可地回:“原来你最近爱上了体验生活。”
付嘉眼神有些许黯淡,抬起嘴角笑了笑:“主要是没钱。我爸妈没收了我的附属卡,现在我得靠工资过日子,所以能省则省啊。其实坐地铁公交也挺好的,为减少碳排放做贡献,还能顺便锻炼平衡力。”
这玩笑真不好笑,难怪书原不笑。
他问:“你跟你父母怎么回事?”
付嘉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他们老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就只好拼死抵抗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徐书原没接话,付嘉只好自顾自说下去:“你让我明白原来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是很痛苦的,但痛苦的反面就是勇气,回过头来争取它的勇气。”
司机一直在前面听着,闻言拧脖撇了他俩一眼,笑了声。
“可以啊小伙子,有点大彻大悟的意思,我年轻的时候可没你这么通透。”
徐书原把头转开了,但付嘉知道他听懂了。红灯时车停下,付嘉看向车窗上徐书原的面部轮廓,看着他融入窗外的晨曦当中,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在一点点消除,而曙光就在前面。
中途徐静来了个电话,没说两分钟就挂了。付嘉问:“静姐说什么?”
徐书原淡声:“让我把你安顿好,别让你受委屈。”
付嘉脸一热,说:“这有什么可委屈的,转告静姐我最能吃苦了。”
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景越来越稀,徐书原先行下车。
“再往前就是山路,你回去吧。”又嘱咐司机原路返回,表照打。司机乐得白接一趟活当然高兴,付嘉却愁思百结,因为不知道这次分开后会是什么情形。
下车后徐书原俯身:“钱带得够不够?”
付嘉先说够,后来又说不够,徐书原就掏了五百现金给他。分别后付嘉对着这五张崭新的钞票发呆,心事重重,弄得司机时不时就从后视镜瞅他一眼。
上高铁才发现仍是一等座。
“其实二等座就可以了,我真的没那么娇气。”付嘉给徐书原发。
下午三点左右徐书原才回:“但愿如此。”
真是的。
付嘉把手机抱在怀里眯了会儿,再睁眼已经快到临江了。窗外阳光明媚,车厢里也没有人大声喧嚣,一切都比去程要舒适得多。
他想了想,给父亲打电话:“爸,这两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付为民大概正在开会,随口敷衍道:“要钱先找你妈。”
“不是要钱,是真的有事想跟你谈。你看看哪天有空吧,我回家一趟好吗?”
“那就后天吧。”电话不太耐烦地挂断了。
付嘉收起手机长舒一口气,心里打了几遍腹稿,回到租处才觉得比较有底。
一连三天他总在上班时间发呆,不是望着邮箱就是望着某个头像。裴晓鸥说他走火入魔,他说不是:“我就是担心徐书原心里还难受。”
“师兄哪有那么脆弱。”晓鸥笑了笑,“他可是意志顽强的人。当初在学校里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他一点也不在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你真该学学他那份儿沉稳。”
这话虽然是无意,但或多或少戳痛了付嘉。他钝声转移话题:“不知道书原哪天回来。”
其实这问题他发消息问过,但徐书原没给出明确回复,只说过段时间。
“我猜他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付嘉很迟钝,傻傻地望着晓鸥:“哪道?”
“笨死你,当然是你跟他分手那道啊。”晓鸥的表情无奈极了,不得不充当起情感专家,“再坚强的人被放弃都会失意,何况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在被人放弃,你想想我说得对吗。”
身世的伤疤跟感情的挫败叠在一起,换了谁都要很久才能缓过来。付嘉被她的话击中,当晚又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第三天回到家,付母喜出望外:“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我又不是客人,还准备什么。”付嘉问,“爸呢,他今晚也会回来吃饭吧,我们讲好要谈谈。”
他去换衣服,付母跟在屁股后面:“谈什么事情?”
“我的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情。”付母心知不妙,却还嘴硬,“终于想好要搬回来住了?”
付嘉拉开房门把母亲关在外面,隔着门喊了句:“我不回来,我打算去找徐书原。”
付母高声:“什么意思,找什么找,难不成你们还想私奔?”
付嘉苦笑。
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他过去把门打开,半开玩笑地问:“我要是真私奔妈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断你的腿!”付母猛拍他的胳膊,怒目圆睁,他笑着哎哟了一声:“逗你呢,我哪舍得离开我最亲爱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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