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钟声敲响,君王举杯共庆新岁大吉。
不明真相的宗亲近臣领宴完毕,有说有笑的告退离去。
唯有顾攸离宴时忧心忡忡,两步一顿的走在离宫的宫道上。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没太见着母妃的缘故?无妨无妨,明日一早妾身陪着您入宫来与母妃贺岁拜年。”徐静柔轻轻挽着顾攸的胳膊安慰道,今日是丽妃第一次备办宫宴,席间都在后宫操持,没能出来和顾攸见面说话。难怪顾攸这会儿恋恋不舍。
“柔儿,不是...我...”顾攸看了眼顾修走在他身前的背影,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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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让顾攸牵肠挂肚的大火,在破晓之时方才彻底熄灭。昨日除夕宫宴,后宫之中几乎所有的宫嫔及奴仆皆在含元殿内领宴。好在顾修与顾攸发现及时,且事发的毓秀宫与含元殿相距较远,相隔的几座宫殿中间又没有什么引火之物。否则那么大的火势,君王和参宴的宗亲们都要岌岌可危了。
“陛下,昨日多亏战王殿下稳重,这才没闹出乱子来。”老太监崔尚也熬红了眼圈儿,佝偻着腰与君王回话。
“那孩子在沙场上是见惯了大事的,这点子事儿还不至于吓着他。”疲累的顾鸿靠在南曦怀里半闭着眼睛,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有气无力:“火到底怎么烧起来的,可问了么?”
“回陛下,老奴留神问了一句。说是贵妃娘娘因不满除夕禁足,砸了赏下的晚膳不说,还放言要掐死身边的大宫女福珍。两人追逐间贵妃娘娘用烛台点燃了宫室里的幔帐,这就烧起来了。”
“贵妃...”顾鸿叹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靠着南曦纤弱的手臂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去把那个叫福珍的叫过来,朕有话要问她。”
崔尚很了解顾鸿,知道顾鸿势必要第一时间问话,便早早将那福珍扣在了他日常休息的小间儿里。
不过片刻,灰头土脸的福珍便被托到了君王面前,脸上的黑灰被眼泪拉出两道痕迹。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陛下,求您救救奴婢吧。”
“朕不想听你哭,朕只想问你,你主子为何好端端的要杀你灭口?”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是将自己被除夕禁足的过失怪罪到了奴婢头上,这才迁怒奴婢的。”福珍一五一十的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君王。
原来,贵妃失权禁足后心里恼恨异常。她觉得一切的过失都是因为福珍自作聪明去贿赂崔尚才导致的。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对福珍非打即骂,终于在除夕之夜里忍不住,要取了福珍的性命。
“陛下,若就是如此,贵妃娘娘也不会想要奴婢的性命。”福珍抽泣着膝行到了君王面前:“还因为那日宫女兰佩之死的事儿,宫女兰佩并不是失足而死,而是被贵妃娘娘失手打死的。那日只有奴婢一人在场,奴婢是自幼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一时护主心切才将事情捂了下来。谁知贵妃娘娘不领情,还要杀奴婢灭口。”
“看样子,你们主仆之间,是没有什么情分了?”顾鸿眯着眼睛撑着额头:“你要是还有什么想说的,那就一口气全说了。再晚一点儿,朕便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
“陛下,奴婢这些年服侍贵妃娘娘,自认为是忠心护主的。现在想想,奴婢当真是助纣为虐。”福珍咬着下唇,将贵妃韩氏这几年在宫中做的大小事情统统招认了一遍。
从永熙五年指使人割断皇长子的马缰导致皇长子坠马身亡开始,到五皇子落水溺毙,其母陈氏难产而死,三皇子双腿残疾染上弱症,再到宫里那些莫名失去孩子的宫妃,包括那个一连小产五次,为了得子都几乎发疯的贺贵嫔,都是贵妃韩氏做下的孽。
“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福珍招认这些的目的很明确,她想活下去。事情闹到昨夜的那个地步,贵妃韩氏的身边,她铁定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如今将这些苦主都招认出来,再不济也总有一两个能念在她为他们平反的份儿上,保住她的一条命。
君王面无表情的听过了福珍的讲述,波澜不惊道:“你所言句句属实,那你可有实证?为了求生而攀扯主子的,朕见多了。”
“陛下!奴婢所说都是真的!贵妃娘娘为了珹王殿下前路坦荡,向来是不择手段的!”福珍慌乱的双眼一转,道:“那年战王殿下初回宫廷之时,贵妃娘娘便曾安插人手伺机而动。就光奴婢所知,战王殿下的饭食里曾经被下过□□,床下也曾被埋过毒蛇。还有一次,是直接趁战王殿下睡熟时想用枕头闷死战王殿下。直到战王殿下将屋子搬空了,人也都赶走了,这才作罢。陛下若是不信,此事宫中从未闹开,您只问问战王殿下可曾遇过毒蛇便可知奴婢所言是真是假了!”
顾鸿听罢,虚无的摆了摆手。老太监崔尚会意,立刻将福珍拖了下去。
“崔尚,你去...去叫修儿过来...”顾鸿捂着胸口,断断续续的说着,还没说完嘴角处的鲜血便已然蜿蜒而下了。
第七十三章 旧事
永熙二十三年, 元月初一日。
清晨,刚刚回府安置不久的战王顾修又接到了宫里的传唤。
临行前,韩墨初与顾修换上了那身君王因他大胜突厥而赏赐的新甲, 轻轻拍人肩背道:“殿下入宫去吧, 臣替殿下去军中放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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