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军报呈奏的半月后,阵前迎来了君王身边的内官,内官带来了君王对王师的嘉奖,以及对皇七子顾修的加封。
接连两封捷报,君王便有了让皇子顾修正式领兵的理由。年满十五岁的顾修于阵前接旨,连升两级加勋一品,为正三品平敌大将军,正式由主将丁泉手中接管兵符。
这场阵前加封,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内官在军营中盘桓了两日,终究还是受不住靺鞨边关那似乎没有终结的寒冬启程回宫了,临走时带走了那一万多人的战俘,回京充为奴役。
内官走后,顾修谢绝了一切军中的夸官事宜,拉着韩墨初一头扎进了营帐里,守着沙盘分析战况。
安骨车部覆灭,是解了今日边关的燃眉之急。可整个靺鞨蛮族还有十一个部落分散各处,其中最不容小觑的便是黑水部及末粟部。
末粟部在靺鞨最南,粮草充盈,兵强马壮,虽与大周领土相隔较远,可临界接壤罗刹,难保不与罗刹勾结,到那时边关才当真岌岌可危。
黑水部毗邻北荒,部族士兵皆骁勇善战,叛将隋集便是受了黑水部汗王阿克敦的怂恿,带着数万驻军临阵投降,归顺黑水。而今安骨车部覆灭算是打开了黑水与大周之间的一道屏障,一场更大的战役,一触即发。
顾修认为,此番国朝征兵之数不足,短时间内也派不出更多的兵力再行增援边境。若是还如先前一般只守不攻实非良策,战况如果拉得太久,无论军费还是粮草都是一笔极大的消耗,不如趁着此时军队士气高涨之时主动出击,搏杀出一条生路,以让驻军能得喘息之机。
“殿下,请您三思,如今驰援而来的乃是京城王师,京城王师不耐山地苦战贸然进攻折损太甚。”丁泉单手撑着沙盘,手指捻着一杆象征着大周的蓝色三角旗,插在了一处名为麒麟的高地上“依臣所见,可将驻军主力安插在此处,进可攻退可守,与其主动出击,不如在此严阵以待,待黑水部攻城之时,再行出击。”
“丁将军,严阵以待是好。可若是敌军迟迟不攻城呢?今春的早稻尚未成熟,驻军征兵已经延误了今年春耕的农时,若有一日青黄不接,朝中补给又未能跟上,敌军若在此时进攻,你我的处境便只能更为被动。”顾修拿了丁泉手中的旗帜,重新插在了黑水部军营的位置上:“荀老将军,你以为如何?”
“老臣也觉殿下所言极是,此番战役至多一年必须得胜,否则便会遗失战机,得不偿失了。”
“可京城王师不擅山地作战这也是事实,若是一战溃败,那可是全军覆灭的险局。”丁泉依挺身据理力争道:“得胜是要紧,可不能让我大周将士平白无故的去送死啊!”
“殿下,二位将军,不必争执了,下官有办法让京城王师在最短的时间内能在山地之间作战。”一直在旁沉默的韩墨初忽然开口,语气已是胸有成竹。
“韩参军,军中不可有戏言。本官知道你一向有奇谋良策,可这是领兵之事,并非取巧便能成事的。”丁泉语气沉重,他自幼与祖父丁玉所学的便是治军需严更需稳,他认同韩墨初的实力,却不认同他用参军将士冒险。
“丁将军安心,下官既然说了有办法,那便不会食言。”韩墨初扬起唇角笑道:“殿下,您预计的发兵日期还有几日?”
“算上点备粮草的时间,还有九日。”顾修沉声答言:“韩参军可能在这七日之内,做到自己方才所言?”
“回殿下,臣能做到。”
“好,我信韩参军所言。”顾修转而立在了韩墨初身边朝丁泉说道:“丁将军,此次我会留下三万人马与你驻守与麒麟高地之上,以为后盾,其余人马皆随我出征。”
丁泉闻言,也只得遵令而为。
军令已下,顾修将整个营中所有可以驱动的一切使役用兵都交给了韩墨初调遣。
忘记了黑夜白昼,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这九日,韩墨初先是改制了一批羽箭,将羽箭的箭头都换成了浸满了桐油制成了能燃烧的火箭。又将原本陆战所用的强弩,改制成了可抬升弓臂强度可达四十石且能连射三发的山地战弩。最后又制了一套沙模,让军中的工匠日夜赶工,将军中折损的废旧铁器与兵器融合注入沙模之内,制成了一副副的钉板,分发给即将出征的将士们绑在足下,既不影响日常行走,凸起的铁定又能在崎岖寒冷的山地之间稳稳的抓住地面,让众将不至于因失足而丧失战力。
这九日来,韩墨初只睡了不到六个时辰,顾修这孩子睡得更少,只有不到四个时辰。这几日无论韩墨初做什么,他都陪着。撑到最后韩墨初抽出戒尺朝这孩子的掌心上狠狠抽了几下,勒令他必须养精蓄锐,他也都咬定了除了处理必要的军营战报外,一步也不离开韩墨初身边。
九日后,大军整装出发。
已经数日未眠的顾修撑着满眼的血丝,依旧容光焕发的跨上了五十金的马背,振臂一呼,带领着士气高昂的军队,踏上了征伐靺鞨黑水部的征程。
行军四十里,顾修下令,大军原地整修一个时辰。
顾修翻身下马,随口吩咐了一句引马的小卒:“去取水。”便与韩墨初并肩而行,自顾寻了一颗颇为粗壮的大树,席地而坐。
顾修浑然没有注意到当前引马的小卒,是宋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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