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好,温迪就主动说起自己离开台州后发生的事情。
她省去了曾经在两个基地间反复横跳的事, 只挑了一些能说的讲, 比如跟温玄一块扫荡冉都, 还有在蔚市吃花差点被自己阴死的倒霉事,把这个当乐子说。她是说得挺高兴,汪赛苓却不知道该笑不笑, 只能为难地扯扯嘴角,用微妙的表情表达她对温迪所讲的故事十分尊重。
接着汪赛苓顺势问她:“对了, 怎么不见跟你一块那个……”
她提问时小心地观察着温迪的表情, 怕戳中她伤心事。
按理说温迪可以趁机卖惨,但她需要用一个平和的情绪跟汪赛苓聊天,一个死了弟弟的人哪能笑嘻嘻的?情绪都不连贯了。未免表演出错, 她就给不在场的温玄随便扯了个理由:“哦,我弟弟不在这。他在鲨都有朋友, 去找朋友了, 不过毕竟很久没见, 他也不知道自己朋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所以他没带上我,自己去的。”
“原来你刚才是在等你弟弟?”汪赛苓担心地说, “那我们现在离开了那里,等他回来发现你不见岂不是会很着急?那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用,他才刚走, 再说我们另有约见的办法。”温迪才不要回去站着聊天呢, 马上拦住她, “别管他,还是说说你吧,你离开台州后又是怎么到了鲨都来的?”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问题,两人分别时,汪赛苓好像还只是个普通人吧?
怎么扭头就成了个火系大法师,而且还直接跑到鲨都来了。既然她能穿着白色的海河基地制服到处走,显然她已经顺利加入了海河基地的鲨都总部。这两个基地的总部都不是那么好混的,要么有介绍人,要么得实力特别强大,汪赛苓是走的哪个路线?反正不管是哪个路线,一个剧情这么满的npc肯定有她存在的意义。
温迪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右下方的绿色行李箱,头脑开始运转。
那边汪赛苓已经开始说自己的故事了。
“那天离开超市后,我和她们一起找到了车,然后就一起走了。但相处几天后,我们还是觉得待在一起会互相不习惯,尤其是我,所以我拿了一些枪和物资就自己开车跟她们分开了。我本来想去冉都,又怕遇到……反正,我没去冉都,去的是梅州,没想到在那里碰巧救了一个很厉害的晶石人,她送了我一些晶石,帮助我成为晶石人后就带我走了。”
“我本来有点担心她是基地的人,可能跟……他,有点关系。我是绝对不可能加入魏风基地的。幸好,这个人是海河基地的一位长官,为了某样东西才来到梅州,等她养好伤,就直接带我回了鲨都总部。她也是个女人,所以对我非常的保护和包容,就像从前的师徒一样,把我当徒弟那么照顾,给了我许多帮助,所以我才能这么顺风顺水地升到月官。”
“你已经是月官啦!”温迪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恭喜!”
“谢谢。”汪赛苓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也有些感慨,“主要还是运气好,我本来以为这是很容易的事情,后来发现在总部也有不少星兵,然后我才知道一是我师父给我提供资源,二是我天赋还算不错。不知道……他怎么样?”提到卢贡时,汪赛苓的语气依旧会变得冷漠,咬牙切齿的,像是想把他撕碎咬碎吐掉。
温迪再次往斜右下角瞥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我想肯定不如你。”
“那倒也不一定。”汪赛苓说,“他天赋也很好,否则不会被基地的人主动招揽。”
“……嗯……我也不太清楚这些事。”温迪心虚地瞟向别处。
“不说他了,他过得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汪赛苓冷笑一声。
“对对对,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你还是给我说说鲨都吧?我真好奇,鲨都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味会这么重?我去了不少地方,没有一座城市会有这么重的杀气,见面就打,还是要命的那种打法,我看他们一方穿黑衣,一方穿你身上这种白色的,见不了第三种颜色,见了也得杀,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听到这个问题,汪赛苓也慷慨地给予了解答。
她的答案与当初文昆说的差不多,都是鲨都外有非常强大的变异丧尸虎视眈眈,而对方抢走了一样能够让晶石人获益的宝贝。区别仅在于,文昆说是海河基地抢走的,汪赛苓说是魏风基地抢走的,都说宝贝到了对方手里,自己只能等死。
温迪说:“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汪赛苓笑笑,不置可否。
温迪以为她不支持自己说的话。
然而汪赛苓接着说道:“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谁都没法回头了。现在我们跟魏风基地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活着的晶石人,基本手里都有对方几条人命,背着血的关系,没可能再修复。”
“……你说得对,不死不休,那就不可能握手言和了。”迟疑片刻,温迪缓缓点头。
“对了,那你呢?”汪赛苓不想再谈那个敏感话题,又绕回到她身上。
“我?我不就去了盐城,蔚市,湾城这些地方吗?”温迪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会来鲨都?一般来说,京城才会是大家想到的第一次选择吧?”汪赛苓问,“你有什么契机?因为你弟弟的朋友在这?他是哪个基地的人?”
“呃……”
汪赛苓猛地一堆问题砸下来,还真把温迪逼到墙角,被问得哑口无言。
明明是她逼汪赛苓,怎么反被拿住了?
这不对。
温迪冷静下来,直接无视了汪赛苓的问题,反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还记得卢贡吗?”
等她说出这个名字,就像是开启了汪赛苓的潘多拉魔盒,即便已经过了这么久,久到她已不会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但当汪赛苓从温迪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却仍然霎时转变为愤怒与痛恨。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记得卢贡曾给她带来的耻辱。她此时才明白,她没有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并非遗忘,而是在逃避。
“卢贡……”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缓缓说道,“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她猛然抬头望向温迪,把温迪吓了一跳。
因为汪赛苓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比温迪看过最恐怖的电影里的女鬼眼神还要更恐怖十倍。
“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为什么你要问我记不记得他?你是不是去过冉都?你是不是见过他?他在哪里?”
汪赛苓噔噔噔陡然抛出五个问题,啪啪啪地往温迪头上砸。
她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尽量不将它宣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可是温迪是刺激她的源头,她很难忍耐这种愤怒,即便这种愤怒并不是冲着温迪去的,但哪怕仅仅是顺带擦过她的怒意,也令温迪被吓得不敢与她对视。汪赛苓还保有一分理智,因此仍旧具备着基本礼仪,她没有抓紧温迪的肩膀疯狂摇晃,甚至碰都没有碰到她。
她仅仅是用宛如实质一般的目光缠绕温迪,用无形的压力逼她抬头,请她回答。
“你先冷静一下。”温迪盯着右下方,歪着头说。
“他在哪里?”汪赛苓执着地追问道。
面对汪赛苓的追问,温迪沉默了两秒钟,离开座位将绿色行李箱放倒,将密码锁打开,当着她的面绕过三边拉开拉链,转动行李箱让它的开口面对汪赛苓,然后缓缓打开。
“他就在这。”
……
咖啡厅里,两人相顾无言。温迪像做买卖验货一样给汪赛苓展示了箱中的骨灰人,然后两人重新回到座位并排坐好,沉默地看着窗外。一只飞鸟掠过,不知是觅食还是觅尸。
汪赛苓掏出一包烟,哆哆嗦嗦地拿出打火机,问温迪她能不能抽。
“你还能搞到烟啊?”温迪好奇地问。
“多翻翻还是能找到的,我存得多,烟瘾不重,够用。”
“哦。”
“我能抽一根吗?”
“随便。”
然后汪赛苓叼着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使劲地唆了一口。
缓缓吐出,烟雾裹着两人的头,熏出一团蓝色的雾气。
也可能是紫色的。
“噗。”温迪轻轻吐气,把面前的青烟吹散。
汪赛苓把香烟从右手换到左手,扭头问她:“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
“原来你没有看清楚啊?”温迪热心肠地回答他,“那是卢贡,不是东西。”
“卢贡确实不是东西。”
虽然这个笑话不合时宜,汪赛苓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随后她拧着眉仔细回忆着自己刚刚看到的恐怖画面,问:“我看到的东西好像是一团灰。”
“那不是骨灰,是石粉。”温迪主动纠正了汪赛苓未说出口的猜想。
汪赛苓还是难以接受。
不管是行李箱里躺着骨灰、骨灰是石粉、石粉是卢贡……她都难以接受。
一时间,她脑子里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占据,愤怒与迷惑竟不知是谁占上风。
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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