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心里的波动谁也没看出来,一行人静静地跟在老者的身后往荒漠的深处走。
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苏沅眉心的褶皱就愈发的深。
早知东塞地域广阔,可随着老者走了大概快半个时辰还不见他口中的毡子时,她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惊了一下。
这地方竟然这么大?
而且更诡异的是,一路走来没看到多余的人影,荒原上也没有传闻中遍地的牛羊。
难不成官府号召开荒种药材,里里外外的百姓全都去挥锄头挖地了?
可是据她了解,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苏沅压下在心头翻涌的古怪,像累了似的,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无奈道:“老人家,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
“这一眼看不到头儿,要是还很远的话,只怕是有心无力走不动了。”
老者年岁不小,动作却比平常人快了不少。
他在前头边走边说丝毫不受影响,听到苏沅这话脚步终于停了停,张了口却是说不出的好笑。
“这就累了?”
苏沅苦笑着点头,无奈道:“惭愧,比不得您老身子骨硬朗。”
“您说的地方在哪儿呢?”
老者抬手指了指前头,说:“就在前头,再走会儿就到了。”
说完他满是唏嘘地摇摇头,说:“你们年轻人还是得多动动,不然走一会儿就累了像什么样子?”
“我瞧你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媳妇儿,只怕是也受不住这风沙之苦,赶紧跟我走快些,到了地方就好了。”
走了大半天不见人影,还要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越是往里人烟也就越是稀疏,这样的地方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可不宜久留。
一直跟在苏沅身后的天旭和另一个侍卫无声上前,在苏沅和老者中间隔出了一段距离。
剪月看向苏沅的目光也隐隐透着迟疑。
苏沅摆手制止了她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神色自若地说:“无妨。”
“那就再往里走一截看看。”
她倒是要瞧瞧,这东塞的荒漠深处到底藏着什么不能被官府发现的秘密。
到老者说的地方之前,苏沅的脑海中无声闪过数种猜测。
她甚至想到了此处会不会藏着一群无恶不作的凶徒,这才远远地避开人烟在此离群索居。
可真到了地方,她又潜意识地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太靠谱。
荒漠深处一个自然形成的巨大凹陷里,扎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毡房。
从毡房往西,来回游走的就是传闻中东塞成群的牛羊。
看得到的人虽没有城内的密集,可怎么也有百数,算不得少。
有人眼尖,看到有人过来了立马就警惕地把在地上玩儿的小孩子抱到了怀里,不等苏沅等人走近就前前后后地涌进了毡房。
跟在苏沅身后的冬青见了,口吻很是古怪:“我们是洪水猛兽吗?”
“他们见了我们为何这么怕?”
苏沅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老者听到她的话,眼神闪烁地笑了下,说:“一辈子长在荒漠里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时这里也很少会有人来,冷不丁一下见着生人,紧张是正常的,你们别见怪。”
这话说得看似在情在理,可不知为何,苏沅愣是从中听出了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她手掌无声往下压了压,示意身后的人都别说话,笑道:“早就听闻东塞牛羊遍地,之前只当是谣传,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听她说起牛羊,老者的神色就更奇怪了些,连脸上的笑看起来都有些勉强。
他不太确定的目光从苏沅等人的身上来回扫过,确认似的又问了一遍:“你们当真不是官府的人?”
这个问题来回被问了数次,苏沅心头的疑云也愈发浓郁。
他们是不是官府的人,当真有那么要紧吗?
见苏沅不接话,老者像是有些慌张。
可不知想到什么,他长叹一声是:“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事儿迟早也是会被人知道的。”
苏沅脑中一根无形的弦绷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您别误会。”
“我们真不是官府的人。”
她今日带出门的都是自己的侍女和侍卫,跟林明晰扯不上半点干系。
除了她是个官家夫人外,也不算说谎。
老者听到这话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笑笑就背着手说:“走吧,我家的毡房在前头,我带你们去喝水。”
跟着老者慢慢走近,苏沅才发现自己起初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她听林明晰说过,东塞虽是牛羊多,可每家每户能有的数却不是很多。
一家人能有个十几只羊就算是不错的了,多数人家甚至只有三五头,这才有机会就入城去种地了,不愿在荒原上继续放牧。
可走到此处她才发现,这里的人家不多,牛羊的数却大得惊人。
听老者说他每日放的羊就有一百多,苏沅的眼里飞快地掠过一抹惊讶。
一百多头羊,这老者竟还是个看不出来的隐形豪富?
似是注意到苏沅的讶异,老者唏嘘道:“我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一个小儿子还顶不起门户,这才只有一百多。”
“像别人家劳力多的,三四百头都是有的。”
苏沅……
到底是谁跟她说东塞穷的?
就这也算穷?
老者家的毡房在最深处,他们一路走过去,苏沅大致也数了数这里毡房的量。
二十三个毡房。
按老者所说,应该是一家一户。
也就是说,这里常住着二十三户人家。
按理说养着数百的牛羊在手,拿出去怎么也算是小有家底了。
这样的人家就算是不骄横,也该很有底气才对。
可这里的人却给苏沅一种极不相符的违和感。
像是心虚。
又像是胆怯。
总之见到生人的第一时间就是扭头避开自己的视线,或者干脆直接躲起来。
这样的反应不符合常理啊……
苏沅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腹,跟着老者进了他家的毡房。
老者拿着天旭递过去的水壶给他们打水,让他们在毡房里自己休息。
天旭为表客气把老者送到了门口,见他走远了才折返回毡房里,凑到苏沅的跟前轻得几乎听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苏沅听完瞳孔立马震了一下,脖子一梗差点把头上的幕帘都抖了下来。
她难以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天旭想着自己刚刚在羊耳朵上看到的标记,表情就像是吃了隔夜饭似的扭曲。
他挣扎了一瞬搓着手小声说:“我肯定没看错。”
“主子,这里的牛羊来路有问题。”
第755章 就这也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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