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戴回心跳极快, 隐约知道煞神杀上门是为何事,但还是抱着勉强镇定的心情问道。
——大家都是体面人, 总不好太过……
“听说你参我和这位圣僧有一腿。”霍光明热情地拉了一把伽罗的袖子,笑问道。
伽罗猝不及防歪了歪身子, 随后双手合掌,念了一句佛号。
——摔!这是哪里来的莽夫粗人, 大庭广众如此不要脸面。
戴回心中奔溃,嘴皮子都气得哆嗦了一下。
“是, 那又如何。”他板着脸, 不悦呛道。
就在这时, 霍光明手中的霸王枪不经意的转了转,恰恰接了一道光,刺的戴回眼睛发疼。
——威胁!这是威胁!我要去告御状。
“那看来我今日没来错。”霍光明好脾气地说着,脸上笑意浅浅,眸光中却写满了桀骜,“戴御史为何觉得我们有关系啊。”
“总不该见了男男女女站在一起,就心生歪念吧。”她和颜悦色地问道,嘴角却是带着讥笑。
“你你……”戴回的手都在抖。
霍光明歪头笑:“我怎么了,御史好大的脾气啊,我好声好气想问,你怎么还对着我发火啊。”
大街上已经围了不少人,目光影影绰绰地看了过来。
文官最要的就是脸面,哪里受过如此大的屈辱,一张脸涨红,下一刻就要闭眼晕倒在地的愤恨。
霍光明冷笑,顺手自袖中掏出一本奏折,扔到他怀里,脸上笑意敛下,眉宇间的冷冽萧杀便注意骇得人心神巨裂。
“自己蠢笨就算了,少给我们拖后腿。”
戴回猝不及防接了一手册子,脸色愤怒又错愕。
能在科举中过五关斩六将,一步步走上来地都不是真的蠢顿,他很快就察觉到霍光明未尽之意。
“你,你什么意思。”他捏着那本册子,谨慎地看了一眼伽罗,目光警惕质疑。
霍光明把伽罗拉倒身后,冷冷说道:“两国议和,谁要一把刀,你自己行礼清楚。”
“你,可你……”戴回惊疑地看着两人,最后盯着霍光明握着伽罗手臂的手指。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动作,绝不是陌不想干的两个人可以做出来的。
霍光明冷笑,却并未松手:“管好你自己。”
她倏地转头,眉宇间杀气浮现。
“可你分明就是有不轨之心,我……”他坚持说道,随后含含糊糊说道,“别的不论,这个却是真的。”
“你该想的是,这个事情在这份大局中到底占几分,西北安稳是我霍某带着将士们出生入死打下来的,此次议和两国各有各的目的,但至少结果是一致的。”霍光明冷笑着。
“一个大魏和尚都比你懂。”
戴回目光犹豫惊疑,最后落在伽罗身上。
“贫僧与霍将军……”他话还未说话,两人身后的红柱发出一声剧烈的震荡。
霍光明眉宇瞬间凌厉。
只见大红色的柱子上镶嵌着一颗佛珠。
长街不远处,有一人自晨雾间缓缓走来。
戴回脸色大变。
“然后呢?是谁?”温月明激动问道。
“橖扶。”陆停掀开被子一角,非常主动地坐了上去。
温月明被冷得一个哆嗦,连忙把暖手囊塞到他手中:“橖扶来干嘛?”
“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是来搅局的,后来发现他只是抱着他的长刀一直跟在霍光明身后。”
陆停顿了一顿,特意补充了一句:“虽然瞧着像杀/人。”
“这么奇怪。”温月明倒吸一口气。
“嗯,之后跟在霍光明和伽罗身后,也跟着其他五户人家,但一声不吭,后面几户人家基本上话也不敢多说。”陆停把温热的暖囊放在指尖把玩。
温月明听得津津有味,随后琢磨出一丝不对:“怎么才五位,不是说御史台全员出动弹劾霍光明吗。”
“后面的人得了消息,吓得都挂牌谢客,连早朝都递了折子告假了。”
——两尊煞神齐齐盯着自己,便是刚强的御史大夫也不敢直面。
“果然是霍光明会干的事情。”温月明啧啧称奇,佩服想到霍光明果然天生三斤反骨,以前最落魄的时候,也是嚣张极了,更别说现在,更别说牵扯到伽罗的事。
陆停的手不规矩地捏着她的手。
温月明不耐烦拨开他的手:“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未到。”陆停不厌其烦,继续捏人脸。
“你怎么知道这事?”帷帐里格外昏暗,温月明突然问道,“你一直盯着霍光明。”
“嗯。”陆停抬眸看她,好一会儿含含糊糊说道,“你昨日醉了不知道,伽罗昨日没回驿站。”
温月明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
“什么?”
陆停连忙扯着被子把人兜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
温月明晃着一个脑袋:“怪不得橖扶提着刀来杀/人。”
“不过这也说明这事不是橖扶做的。”陆停顺势把人抱进怀里,一只手绕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至少不是他授意做的。”
早些年,霍光明在战场上捡了一个重伤的和尚,养着养着,和尚成了大魏的圣僧,这事有心人一查便知。
温月明点头:“那到底是谁?”
陆停卷着头发的手一顿:“你觉得若是霍光明应此事被问责,甚至被关押,谁能获利。”
“第一得利的,自然是大魏。”
书房内,温赴下朝回来,身边跟着温爱,脚步如风,衣袂翻飞,神色严肃。
温爱跟在身后继续说道。
“那大魏那位三皇子一路跟着霍将军,瞧着格外愤怒偏又没动手,实在惹人奇怪,若是这流言真的是他散出来的,此刻要不直接把那位僧人抓回去,或是不见人才是最好的,这样不就做实了流言。”
“这样陛下也会不得不处置霍将军,别的不说,谈和席上一定没有霍将军的位置。”
温赴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些日子这位三皇子一直行为行事嚣张,看架势完全没有把大周看在眼里,可若是真的不想谈和,说起来他也不曾伤过人,只是落我们的面子,让我们难堪罢了。”
温爱叹气,觑了爹的后背一眼,小声说道:“这事仔细追究,就跟妹妹说得一样,只能吞了黄连自己咽,归根到底也是长安各家武将无能,安逸日子待久了,浑然不知天高地厚。”
温赴脚步并未停,只是快步朝着书房走去,稳稳当当,丝毫看不出急躁之色。
“那第二是什么?”温爱神色不解地追问着。
温赴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
温爱堪堪停了下来,颇为吃惊:“怎么了。”
“祸起萧墙。”温赴眯了眯眼,冷笑着。
温爱把这四个字放在嘴里滚了一边,脸色逐渐暗了下来:“爹的意思是……”
“内奸。”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连着眼珠都不安的滚动了几下。
温赴神色不动,继续朝着书房走去。
“其实未必是内奸,这次谈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是真的成了,功劳在太子殿下,说不定是为了这个。”
温爱想的又多又快,但连说话的口气都轻了不小。
“只是不论如何来看,大周也非铁板一块。”温爱叹气,“也不知大魏会不会借此生事。”
“这事不论是不是大魏第一意愿,但之后一定有大魏人在推波助澜。”温赴神色淡淡的,丝毫没有温爱的警觉小心,就想说着今日吃食一般寻常。
“若真的如爹爹所说……”温爱打了一个冷颤,“大周那人必定官位不低,能力不差,才能这般翻手为云覆手雨。”
不然霍光明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破局,她本就是桀骜不驯,可这法子委实有些得罪人,甚至还惊天动地,御史台怕是会彻底记恨上她。
“那霍将军不是彻底结仇了。”温爱心事重重地担忧着。
“御史台算什么,陛下高兴就是。”温赴像是明白他所想,对他露于表面的惊惧失望,又觉得他能想到这里也算不错,只好耐下性子解释道。
“霍光明是个聪明人,也太过聪明了,手握西北重兵,民心极大,落下话柄,有了弊端,才能让人安然入睡。”
温爱不解。
温赴见状,无奈摇了摇头:“为官之道,中庸折中,其上是锋芒毕露,其下是做人刀剑,可上下两种未必黑白分明,常能破死局,只有平安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温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郎君,大郎。”书房外,张叔迎了上来,“娘娘昨日递了帖子请邵家姑娘来。”
温赴平整的眉瞬间皱起。
“大概是一起玩的,明日就要回宫了,妹妹也是无聊,想找人来说说话。”温爱连忙解释着,“毕竟她认识的人也不多。”
温赴斜了他一眼。
温爱立刻讨好地笑了笑。
“娘娘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他冷不丁问道。
张叔脸上瞬间露出一言难尽之色。
温赴摔袖而去。
“郎君郎君。”张叔追了上去,不敢继续说下去,只好抬出夫人缓解气氛,“夫人说郎君早上不曾吃饭,担心犯了胃病,早早就备下小米粥,郎君可要配上什么小菜。”
“剁狗爪。”温赴冷冷说道。
张叔眼皮子一跳。
温爱不解地嗯了一声。
贵妃金安 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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