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苏向晚所料,苏老夫人在听说苏兰馨意欲对陆君庭下迷药未遂,反倒惹怒了顺昌侯府的顾大小姐之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东阳公主的气都还没消,又来一个顾婉,可想而知苏老夫人有多着急。
且不说对陆君庭下药的事是多么不知廉耻,败坏门风,传出去苏兰馨自己的前途定然是毁了,再者吃过一次大亏了,顺昌侯府也是个惹不起的主,他们还是武将家庭,不喜欢来那些虚的,手上有自己的兵将,随时都能拉了苏家的人去问罪。
好在是听苏远黛把事情摆平了才回来,又压得严严实实没一点通透出去,这才堪堪地稳住了心神,没真的急晕过去。
尹氏好好地看着苏兰馨意气风发地出去,回来的时候浑身血淋淋的,心痛得眼泪连掉。
苏远黛自己没来,派了碧罗过来同尹氏交代。
尹氏听说苏兰馨给陆君庭下迷药之事,吓得面色发白,然而最让她惊惧不已的事,此事竟还牵连上了顺昌侯府的顾大小姐,当下差点气都喘不上来。
“二夫人,大小姐说了,那顾大小姐虽没有权力可以干涉苏家和宸安王世子之间的事,但她就是把人打了,以我们府上门第,我们也是只能把这个亏吃下来并且半分不能张扬出去,毕竟还要顾着自家姑娘的名声,免得被四小姐一并败坏了去,也得亏那顾大小姐手下留了情,只是动了两鞭子,讨回了一条性命,若非如此,恐怕宸安王世子也要追责下去。”碧罗站得笔直,目视前方,声音清晰响亮,如同一巴掌一巴掌拍在尹氏脸上。
尹氏心疼得要死,但打人的是顺昌侯府家的小姐,她连说都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压着脸讪讪道:“这次确实是四姑娘做错了,她定然也会吃了教训,好好悔改的。”
碧罗端出假笑来,“若然四小姐能真心悔改便好了,希望她可别再生了什么祸事来,老夫人那里兴许还没完呢。”
说完她就走了。
尹氏心上拔凉拔凉的,苏兰馨被人打得剩了半条性命,如果苏老夫人还要追责,那她定然是连命都要没了。
当下擦了眼泪,让人给苏兰馨请了府上大夫过来,急急忙忙又去了怡和阁见苏老夫人,想着帮苏兰馨求情。
结果苏老夫人根本就不见她,只是陈嬷嬷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道:“先是东阳公主,现在是顾大小姐,老夫人还愿意留着四小姐性命,二夫人就偷着笑吧,要不是两个小姐都送去寺庙里怕外人说闲话,四小姐根本就没机会留在这里。”
尹氏把眼泪都吞回了肚子里,转身回了自己院落里去。
兰阁里头乱得紧要,尹氏还没进门就听见苏兰馨在里头大声哭骂的声音。
府医正在帮她处理伤口,因为衣裳粘在了伤口处,跟半干的血混在了一起,轻轻一扯连动了血肉,带出不少的血花,痛得苏兰馨又是一阵撕心裂肺。
“四小姐,且忍下吧,这伤口不处理好可是要留疤的。”玉莹抓着苏兰馨的手,一边安抚一边出声道。
苏兰馨头发都被冷汗浸湿了,痛楚让她几乎要发疯:“若非你……没拦着人……我又怎会……怎会受这样的罪……”她想到打她的那位顾家大小姐,更是咬牙切齿:“我总有一日……总有一日要杀了她,杀了那个贱人……”
尹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飞一般地跑进来:“我的馨儿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那可是顺昌侯府的大小姐啊……”
苏兰馨痛得都失去理智了,冲着尹氏连连喊叫:“顺昌侯府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随意伤人了吗?”
话音还未落下,尹氏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苏兰馨都被打懵了。
她的冷汗和着泪水,从脸颊慢慢滑落了下来,她几乎是不敢置信的,自己受了外人鞭打重伤,现下自己的母亲也对她动了手。
尹氏倒是先哭了:“我知晓你委屈了,可那是顺昌侯府啊,馨儿,我们人在屋檐下,尚且要忍气吞声地过日子,更别说那是位高权重的顺昌侯府,惹不起啊,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说的,乖,好吗?”
位高权重!
苏兰馨忽然笑了起来。
在京城这种地方,比的不就是权势地位吗?
苏家这种门户,连个屁都不是。
什么苏家的四小姐,只能任人宰割,任人鱼肉,就算被打被骂都不能有一句怨言……
尹氏看她模样,有些害怕,以为自己那一巴掌打重了,连忙走近了些:“馨儿……”
苏兰馨狠狠地擦掉了泪,因为手上用力,连动了伤口,痛得她又猛抽了一口凉气。
“女儿知晓了。”她咬着牙,吐出话来。
尹氏想说什么,看她模样,又不忍继续说了,只能转头吩咐府医:“可千万要帮四小姐小心诊治,那身上可万万不能留下疤痕,什么贵的好的药只管用……”
府医连声道是。
苏兰馨也不哭喊了,咬着牙忍了下去,脑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楚。
只要是能走到高位上去,就不会再受这般的屈辱。
不管是要付出什么,她一定要爬上去。
别说是苏远黛和苏向晚,就是顺昌侯府的顾大小姐。
她也要踩在脚下!
她要等。
总有那么一天!
苏家内里出了这事,在外头连一点水花都没动荡起来。
顾家是武将家庭,不会说什么场面和漂亮话,也不会动什么花花肠子,若是应了,那就一定会做到。
这事到最后到底是压了下来。
这两日让京城里茶余饭后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事,约莫就是豫王畏水一事了。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都在说豫王畏水之事。
火热程度就连苏家的下人奴仆们都在说着。
苏兰馨就在等着这个时候,那消息传得越广,越快,闹得越大,豫王殿下就会越生气,那么苏向晚离死就不远了。
她强撑着从床上起了身,面色惨白,出声问来传消息的玉莹:“外头有没有说,这豫王畏水的消息,是从哪里出来的。”
玉莹想了想,如实答道:“有的。”
苏兰馨眼里放出光来,就听玉莹说着:“有说是豫王殿下手下的人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来的,也有说是有人亲眼见着豫王溺过水……”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难道没有人说聚贤酒楼吗?”苏兰馨瞪大了眼睛,面容因为急切,显得有些狰狞。
玉莹有些害怕,低着头怯怯道:“聚……聚贤酒楼……好……好似有的……”
苏兰馨迫不及待地扯过她来:“快说。”
玉莹被吓到了,声音都有些不稳:“说……说是聚贤酒楼又要布施米粮做……做善事了……”
她才说完,苏兰馨狠狠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因为动作太大,连带伤口也扯动了。
“我问的是……那豫王的事,有没有跟聚贤酒楼有干系!”苏兰馨痛得狠了,连嘴唇都白了。
玉莹跪在地上,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苏兰馨在气什么。
苏兰馨看她不说话,心中火气更甚,“难道就没人说这消息是从聚贤酒楼出来的吗?”
玉莹很努力地想了想,随后摇头:“不……不曾的,不过兴许是没打听清楚……奴婢再出去打听一下……”
“还不快去!”苏兰馨冷声喝道。
不可能的!
她假借了苏向晚的名义,又选了临王殿下在聚贤酒楼的日子里,让那个普通的店家小二去传递消息,眼下这消息见了光,怎么到头来却跟聚贤酒楼没半点关系呢?
那消息应该是从聚贤酒楼里传出去的才对!
她这番算计,怎的又落了空,苏兰馨想不明白,想得头痛欲裂。
然而这事情到底没如她所愿,豫王畏水的消息,别说是苏向晚,跟聚贤酒楼也半点搭不上关系。
她原本心里憋着一口气,被打了两鞭子卧病在床都撑得下去,就是一心要等苏向晚大祸临头的时候,这会眼见所有的安排都付诸流水,苏兰馨心头发热,竟是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晕了过去。
苏向晚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这事情传播的阵仗比她想的要大,速度更快,现在只怕京城里真正算得上是无人不知。
翠玉帮苏向晚梳头,一边道:“外头好几个版本,有说豫王殿下年幼之时落过水,此后生了心障,所以就畏水,还有的说前太子妃就是死于水难,才教得豫王殿下心生畏惧……”
红玉正在刺绣,闻言抬起头来:“前太子妃不是因太过思念前太子,忧思成疾,后来病逝的吗?”
翠玉摇摇头:“谁知道呢,还有说前太子妃是被暗杀的,真真假假我们这些外人不得而知,这不才说是流言嘛,豫王殿下畏水这事,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是,万一这流言是假的,那些妄想在这上头动手脚加害豫王殿下的人,可不就是自投罗网吗?”红玉手上串着线,一边道。
苏向晚听着,嘴角轻勾起来。
顺水推舟这功夫,赵容显安排得不错,有些消息越传越乱,越传越多,信的人反而就不多了,反而讳莫如深欲盖拟彰的,才惹人怀疑。
无形之中,可真的挡了不少暗箭。
唯一要防着的也就是东阳公主和赵昌陵了,不过她们定也因为这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流言变得束手束脚。
打草惊了蛇,要下手可就不容易了。
苏兰馨这次闹的这一遭,只怕是东阳公主和赵昌陵都要气疯了。
苏兰馨不知道聚贤酒楼是赵昌陵的地盘,所以还天真地以为最后这消息会如她所愿地传出来。
赵昌陵岂会让她搬了石头来砸他的脚。
一旦外头说是聚贤酒楼传出来的消息,那不管真假,聚贤酒楼都是众矢之的,要是这干干净净真是个普通酒楼也就算了,偏生内里关系复杂,一个不好就要被赵容显借故生事,拔出萝卜带出泥,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这件事里,赵昌陵绝对会把聚贤酒楼摘得干净,说不定当初发现这封告密信之时,就封锁压住了消息。
现在闹得这般大,绝对不是赵昌陵想看到的局面。
说到底两个王爷斗来斗去,也不关她什么事,苏向晚摘得干净,既除了赵容显的怀疑,又免了东阳公主和赵昌陵的猜忌,苏兰馨害人不成反害己,那苦果可要她自己受着了。
这一回,兰阁是真的消停了下来。
不止是因为苏兰馨真的病了,还因为苏老夫人很生气,把二房一应用度都给扣了起来,这可是抓了二房的命脉。
平日里花费不少,苏兰馨要治病养伤花费更不便宜,这一点一点都是钱银,扣了二房的钱,二房就好似离了水的鱼,简直就没法活了。
尹氏连着几天到怡和阁来哭求,苏老夫人都无动于衷。
这件事里连苏玉泽的花费用度都受到了牵连,可见苏老夫人的狠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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