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穆玥璃愣了愣，反问道。
    她刚才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吧？
    “我一直都在找你，回宫只是想要跟父皇把陈禹国细作的交接清楚，我没有想要丢下你。”第一次，北宫宸第一次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解释。
    而且还是跟一个女人解释。
    他明明不应该如此，明明不记得跟这个女人所经历过的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说些什么的话，或许以后会后悔。
    “你找了我？”穆玥璃有些意外。
    “我第二天醒来后就遇到了齐九，我带着人马找到了你坠崖的那个地方，然后又顺着河流找了好几天。”话已经说到如此境地，北宫宸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娘曾经跟他说过，身处皇室，如果没有能力确保自己和身边人的安慰，那就不要将自己的情绪所展现出来。
    不仅对自己，对他身边的人也是一种极大的危险。
    所以从小到大，他都特别会隐忍自己的情绪，他从不会将真正的情感暴露在外。
    就像现在，他明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会让穆玥璃抓住他的弱点，但他还是说了。
    好像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变得不像自己，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种未知以及失控，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一个无底洞，不管怎么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
    穆玥璃看了北宫宸片刻，忽然间笑了笑。
    她还想着，北宫宸应该也不至于那么绝情，竟真的放下她不管不顾。
    看来是因为她爹生气了，所以故意对她撒了谎。
    “穆玥璃，我幼年就失去了母亲，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我步步为艰，这些年里，我已经记不得自己遇到过多少次暗杀，多少次命悬一线。”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曾经发过誓，在完成这件事情之前，绝对不会陷于儿女私情。”
    “所以当我清醒后，所有的人都在跟我说，我忘了你，是一个薄情寡信的负心汉，我依旧不为所动。一个人一旦有了感情，他就有了弱点，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任何一个弱点，都会让你万劫不复。”
    北宫宸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沉沉浮浮，眼底深处弥漫的是一股无边的痛楚。
    穆玥璃听的有些愣神，这些话就算是没有失忆之前的北宫宸都没有跟她说过。
    那个时候的他，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对她的感情，人越多，他越想要展示。
    一个人的心性，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吗？
    “你说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你母妃的事情？”穆玥璃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知道？”北宫宸抬眸。
    “你之前同我说起过，在你还没有失忆之前。”穆玥璃解释了一句。
    “我竟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吗？”北宫宸低眸轻语了一句。
    忽然间又想起，他好像连他母妃唯一的遗物都给了她，说起这些，倒是也不算什么。
    “那你可知道，我母妃是如何去世的？”北宫宸启唇。
    “你之前只跟我稍微提了一句，说是在后宫私通外男。”穆玥璃缓声。
    “对，私通外男，作为后宫里的嫔妃，没有什么罪比这个更重了。”北宫宸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我母妃曾经被誉为北渊第一美人，民间有不少关于她的传说，她的画像更是千金难求。”
    “她被我父皇带进后宫后，也一直是荣宠无双，但有时候，圣宠太浓不一定是件好事，特别是我的母妃身世神秘，身后没有任何母族可以为她撑腰。”
    “她去世的时候我虽然年纪小，但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人，她同我待在一处的时候，谈论的内容总是逃脱不了父皇。”
    “每次父皇出现的时候，她的眼神都特别的亮，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可那些人去诬陷她私通一个侍卫，你不觉得可笑吗？”
    “放着堂堂的天子宠爱不要，却偏偏要私通一个侍卫？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傻的人？这样漏洞百出的陷害，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就连曾经疼她入骨的男人，也不肯信她半句辩解，你不觉得‘情爱’这两个字何其可笑吗？”
    北宫宸嘲讽的笑了声。
    他父皇宠爱他母妃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摆到她面前。
    他把她宠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她站在了所有风浪的顶口，然后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却不肯维护她半分。
    什么情爱？
    什么圣恩？
    不过就是昙花一现，过眼云烟。
    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情之一字，这东西伤人不行，伤己最深。
    所以他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始终不变的深情，人心太难揣测，前一刻宠你入骨，下一刻便是刀剑相向。
    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些东西是要失去的，那么就不要让它有开始的机会！
    宋柳柔说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去死，但她却依旧骗了他。
    所作所为也不过是想要寻得他的庇护罢了。
    这世上，所有的情爱都是别有所图。
    所以他从来不把自己的心交给任何女人。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倒他！
    但是穆玥璃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意外，明明已经不记得所有的东西了。
    明明她在他的记忆里就只是一个任性跋扈的大小姐，可是每一次却都会在她面前乱了情绪，失了控制。
    穆玥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幅模样的北宫宸，那眼底的嘲讽隐忍，痛苦心酸扑山倒海的袭来，竟一时间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你知道我母亲是如何死去的吗？在这后宫里，有一种刑罚叫做人梳，就是用梳子一遍又一遍的梳理你的肉体，那梳子是特制的，每梳一下都会带走你身上的一层血肉。”
    “他们会事先堵住你的嘴巴，防止你咬舌自尽，然后会用要吊住你的性命，绝对不会在刑法结束之前让你死去。”
    “整整三天三夜，我母妃痛苦了三天三夜，直至全身的血肉被梳个干净，化为一堆白骨，才得以解脱！”
    北宫宸回想起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个画面，直至今日，人就是会被怨恨所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