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禄按住蠢蠢欲动的弘历,对朱轼道:“朱大人,我跟你一起去。”
乾清宫。
雍正始终沉着一张脸,在听完了朱轼的话之后,总算是从喉咙里面发出了一声冷笑。
“好啊,朕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朕的侍郎都需要靠着卖考题来谋生了!”
允禄朱轼二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答话。
而雍正显然没有想让允禄和朱轼回答,他抬眼看向弘历:“弘历,你说说看,朕对他们很苛刻么?堂堂侍郎,竟然连自己都养不活,要来卖考题了?”
弘历冷不丁被问了句这个,更是一头雾水:“啊?我 ,我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啊?”
看到弘历这样子,雍正一滞,他移开眼神:“算了,我问你这个做什么。”
“允禄,你来说!”雍正看看浑身一震的允禄,没好气地说,“好端端把弘历拖进来做什么?”
允禄也十分冤枉,只是不能说出来,但弘历显然没有这个顾忌,他当先就说:“父皇,不关十六叔的事,他才不想让我掺和,是我求着他让我一起的!”
雍正再度瞪了允禄一眼,把允禄看得汗毛倒竖,但对着弘历的时候,则又是拿出来许许多多的耐心:“朕知道你的脾气,最是喜欢凑热闹。只是这可不是件小事,你又凑了什么热闹?”
“父皇,您怎么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呢?我这次不是瞎胡闹,是真的帮了忙的!”弘历急于证明自己,顾不上拼命使眼色的允禄,张口就把自己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父皇,我想好了,这件事不宜闹大,我们悄悄地把考题换掉,刘碧卖出去的考题自然就全都作废了,也不会让其他的考生受到损害,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雍正的目光在允禄和弘历两人身上一带而过,他沉吟了一下,并没有顺着弘历继续说,而是换了个人问:“若瞻,你怎么看?”
朱轼恭敬回答:“微臣以为,殿下这个办法可行。此乃恩科,陛下登基以来施恩于天下读书人,若是此次舞弊一事闹得人尽皆知,恐怕会动摇百姓对于朝廷的信任。”
后面更隐蔽的话朱轼没说,但雍正也能猜得到,他冷笑一声:“还不是有一帮子蠢货,嘴那么硬,竟然还觉得朕这个皇位来得不正,就等着看朕办错那么一两件事,好来攻讦朕?”
这话皇帝能说得,但是其他人却连听都听得胆战心惊,弘历有点儿好奇:“父皇,你管别人说你做什么?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别人都要怕你!谁敢说你的坏话,就让他闭嘴就好了!”
此言一出,屋子里面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第一时间集中到弘历脸上。
少年人坦坦荡荡,眼神清澈,甚至还有一点儿孩子气——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比任何一个政客还要残忍!
朱轼和允禄对于弘历是不敢确信,而雍正就不一样,雍正在梦中见到过“乾隆皇帝”是如何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
现在看着这个孩子,那久违的、快要忘记的霸道形象再度浮现出来。
雍正微微眯了眯眼睛,放低声音问:“让他们闭嘴?你是想要他们的命吗?倒也是个办法。”
弘历吓了一跳:“怎么就说到这里了?我就是不想让他们说话,您怎么想到要他们的命的?”
雍正也是一愣:“那你说的闭嘴……”
“当然是让他们找不到话说啊!”弘历一脸的谴责,“您怎么回事儿啊?这么简单粗暴的吗?人命多重要,哪能说话就要了人家的命呢?这太不应该了!”
雍正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训一顿了,他看着少年朝气蓬勃的脸、再看看他情真意切的模样,忽然间短促地笑了一下:“弘历,你现在这么说,难道就不怕朕生你的气吗?”
允禄和朱轼二人也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允禄还去拉了拉弘历的手:“弘历,快跟你父皇道歉,快别瞎说了!”
可弘历却脖子一梗:“本来就是,我又没说错!那我们自己把事情做好了,别人自然说不到我们头上,要是自己做不好,为了不让人说,就硬生生把人家的脑袋砍掉,这也,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我要是早知道您说的闭嘴是这个意思,我肯定早就阻止您了!”
雍正看着弘历的脸,那成年人的模样渐渐消失,少年人的模样越发清晰,雍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你自己没弄清楚,反倒怪到朕的头上,这又算是什么道理?”
弘历原本就不清楚雍正的做法,没想到这个有时候还挺好脾气的“父皇”,居然开口闭口都是要人命的事儿,他也吓了一跳。
被雍正调侃的时候,弘历自己都还反应不过来,允禄已经壮着胆子开口打岔了:“弘历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正是要皇兄你多教教他的时候,您别跟他较真儿!”
雍正心情大好,觉得自己的儿子也不像是他记忆当中那般不堪,现在看来,起码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于是雍正心情大好,对着允禄也有了点儿笑模样:“朕教他?你也是他的老师,怎的没教他什么?哦,倒是教了他在这种时候专门跟朕添乱!”
允禄打量着皇帝心情不错,一边奇怪他居然没有责怪弘历,一边又嘻嘻哈哈打岔:“是啊,但这不是因为弘历聪明吗?他每次看见我们有什么难题,他就出来帮忙,您还别说,这主意还真的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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