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
    李老爷子这一退，将士们的心可就散了。
    很多士兵连兵刃都扔了，就是为了多跑两步。
    高强见状，知道兖州兵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一声令下，红巾军和葡萄牙士兵同时追击。
    刚才混战的时候，还看不出太多东西。
    但是真的到了追击的时候，就看出双方的差距了。
    葡萄牙的士兵按照军规，并没有让队形变得散乱，而是在追击的过程中，尽量保持完整的建制。
    即便是后面押送物资的辅兵，也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军令。
    尽量保持着完整的队形，确保物资可以万无一失。
    而红巾军就没有那么高的警惕性了。
    只是一忽儿上，大家牟着劲往前冲。
    在他们看来，眼前的兖州兵经过刚才的垂死挣扎，已经是死鱼烂虾，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根据他们的战斗经验，只要穷追不舍，他们就会崩溃。
    何必搞得那么麻烦，还要整军，还要保持阵型，等你慢吞吞的弄好，敌人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高强心里清楚，自己跟人家葡萄牙军队之间的差距。
    同时心里与徐梁的军队做对比。
    细想之下，也只有沂蒙山的那支雄兵，才有这种的军纪和军威。
    而自己这边的红巾军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想到这里，高强不由的发愁起来。
    就凭红巾军眼下的实力，想要在大明做出一番事业来，实在是太难了。
    怕是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尤其是这群葡萄牙蛮子，他们如果没有天大的好处，他们凭什么这么费心费力的帮自己？
    韩猛憋着劲儿想趁着这次机会建功立业，好往前再走一步，成为红巾军中的大人物。
    而且韩猛也是个从骨子里心高气傲的人。
    这一次，高强设计埋伏兖州兵，他原本想着自己终于有机会大出风头，实现自己的想法。
    打出他韩猛的威名。
    谁知道，一个就剩下几口气的老头就差点儿要了她的性命。
    这让韩猛如何能受得了。
    越是心高气傲之人，月容易受伤。
    遇到这种挫折，韩猛低着头在军中，只是盲从的赶路。
    “蛮夷只是逞了火器的威风而已，而且他在高强将军面前，不照样低三下四的，何须为此事烦恼？”
    铁卫军的副将在一旁安危说道。
    在他看来，这一次，红毛怪之所以可以打了兖州兵一个措手不及。
    全都是因为红巾军拼死血战，吸引了兖州兵的注意力。
    所以最大的功劳应该是红巾军才是。
    “这样说未免有些自欺欺人，咱们什么本事，人家什么本事，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你们看，人家那些红毛怪军容整齐，又是清一色的火铳手，战斗力之强悍，想必咱们一时半会儿是达不到的。所以我感觉咱们还应该是跟他们学习一下，整顿一下军队在往前冲锋！你没看见，就算是将军，也在后面一直发令，让咱们停顿一下吗？”
    “将军就是那种性子。如今这时机，如果不追击，让兖州府的兵马逃回兖州城，那咱们可就真的前功尽弃了。大人，你不是想往上走一步吗？眼前正是大好机会！”
    红巾军的人都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说话难免有些狂傲。
    在他们看来，拿下兖州府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韩猛心中也颇为意动。
    今天自己打了败仗，已经丢尽了铁卫的面子，如果自己不想办法在战场上立功，那么将来别说是往上走，就算是想保证今天的位置都难。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全速前进！一定要追上兖州府的兵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韩猛最后一锤定音，做出了快速追击的决定！
    “是！”其余众将无论心中是否赞成，此时也只能服从军令了
    查尔斯得知铁卫加速前进的消息，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大明人虽然有很多聪明人，但是耍小聪明的笨蛋也非常多，他们这是在往死路里钻，咱们不要变，让他们给咱们去趟雷便好，反正这是他们大明人的战争，咱们变现的再好，也没有什么军功。”
    “大人，我认为咱们应该表现出更多的实力，这样红巾军这群土著才会知道咱们真正的里厉害，那样他们才会更加的敬畏我们。”
    “呵呵，大家不要着急。追得快，不代表有用处！他们会用得到我们的！”
    话说连韩猛都疯狂的追击，其他的红巾军兵马自然不甘其后，都跟疯了一样拼命的追击兖州府的兵马。
    而李化鲸这边儿的战斗，也陷入了极端困难的境地。
    但是因为他这边并不是真正的主战场，所以他的压力反而正在逐渐减少。
    就连李化鲸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虽然岌岌可危，但是形势却在逐渐变好，也许真正危险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父亲。
    一株垂柳孤零零的长在山顶，倒垂下来的柳条犹如一个罩子，将下方的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恰好笼罩在其间。从这株垂柳那斑驳的树皮和粗大的树身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树洞，便可以看出，它着实年岁不小了。
    前些天双方大战的时候，游击军的军旗便被绑在它的树顶高高飘扬，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避免了被砍掉的命运。
    正在草长茑飞，春暖花开的时节，柳条之上布满了繁茂的叶片，互相叠次，将内里的这块方石竟是遮得严严实实，站在外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内里的两个人影，只是偶尔风来，才能看清里面盘膝而坐的两人是谁。
    那是游击军的老大徐梁。
    山下，军队正在收拾着战场，对于他们而言，红巾军是一支穷得叮当响的军队，基本没有什么战利品可以回收，倒是遗留下了堆集如山的尸体，这个季节，如果不马上收拾妥当，是极易传播瘟役的。
    原来的防御设施被尽数拆了，变成了一堆堆的大火，火里，毕毕剥剥烧得是红巾军战死者的遗体，没有人关心他们姓甚名谁，也没有人在乎他们年长年少，几名士兵抬起一具死尸，吆喝一声，将尸体抛进火里，大火稍稍一暗，但马上便又腾起更高的烈焰，空气之中，一股让人煎熬的味道四处飘荡着。
    山坡镇，，上百堆这样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无数的尸体便在这大火之中烟消云散，死去的人，不会留下任何的信息，因为他们的骨灰，也很快将会变成田地里的肥料，或者成为莱河之中鱼儿的腹中粮。
    “这便是战争！”方书琦眼神复杂地看着山下那熊熊燃烧的火头，脸上一股悲天悯人之色：“我不喜欢战争。我读书的最好年华，都是在太平的环境里，虽然这些年，边境一直在打仗，但总体上来说，读书人很安逸。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没有人喜欢战争！”徐梁点了点头，从一个陶罐之中倒了一碗水，推到方书琦的面前，“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端起这个粗糙的大碗，方书琦感慨地摇了摇头：“说真的，如果战争，像这样的碗，我真无法想像会端在我的手里，说句得罪的话，我家喂狗的碗，也比他要精致一些。”
    徐梁大笑起来，小方先生自小锦衣玉食，当然不会用这些粗糙家伙，但我想，现在的大明，只怕很多人，连这个都用不上了。”
    “是啊，该死的战争！”方书琦叹息，一仰脖子，将水一饮而尽，“我一直的梦想都是大明永远都不要被战火袭扰，永远都平静如息。”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徐梁微笑着道：“天下大势如此，只怕谁都只会徒呼奈何吧？就像战争，你不去找人，人会来找你。”
    韩阳沉吟了片刻，看着徐梁：“如果有一天，山东到了你手里，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徐梁微愕，抬头看着方书琦，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