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是个比他家太祖皇帝都要勤奋的皇帝。
    昨天晚上折腾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又起了个清早，神采奕奕的，准备早朝。
    陈演昨天从崇祯这里离去，干脆就没有回家，就在路边小摊儿喝了碗粥，吩咐老仆回家，让家里人直接把银子都埋在土里藏好。
    至于自己则直接在午门这边等着第二天的朝会。
    午门的城楼钟鼓敲响，此时还算是内阁首辅的的陈演一脸睡意率领着队伍走过金水桥。
    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站在队伍最前面了。
    今天的朝会，本来很多臣子准备了大量关于如何处理鼠疫的折子，结果崇祯却说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话题，募捐。
    让臣子们按照官阶拿银子。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陛下臣等俸禄多少，您心里一清二楚，您让我们捐献银两，我们又能捐出来多少呢？”御史李世君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再者，臣等将银子捐献出来，如何养活家中老小？”
    “李御史所言差矣，如今国库空虚，而朝廷又需要银子剿匪，我等身为陛下的臣子，拿出部分家资，捐给朝廷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王承恩站在替崇祯大声旁说道。
    作为崇祯的奴才，他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崇祯的尊严。
    “眼下国库空虚，兵员不足，粮草不继，若是再拿不出银两来，咱们如何对抗闯贼？莫非诸位大人提的了刀剑吗？另外，陛下让诸位大人捐献些许银两，又不是说不还给你们。等战事胜利了，国库富裕了，陛下定然会加倍偿还诸位大人。”
    “虽然缺乏粮草，但是将士们有忠君爱国之义，就算是饿着肚子，也能打仗！”
    “你说的容易，等国库富裕了，就把银子换给我们，国库这几十年，富裕过吗？”
    “陛下，臣家中真的没有余钱了？陛下要是真的缺钱，臣回去将家中小女卖了，将所得的钱财，先给陛下。”
    朝堂之上顿时乱纷纷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崇祯，他们说的明明白白，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不同于朝臣们，崇祯手下的太监们倒是都支持捐款，实在是他们不同于那些大臣，李自成打来了，他们可以继续担当臣子，可是奴才不一样。
    臣子可以背叛君主，但是奴才不行。就算是他们有心背叛崇祯，李自成也不会放心用他们的。
    在跟臣子借钱这个问题上，崇祯也是左右问难，就感情而言，他是不愿意跟臣子借钱的。作为君主跟臣子借钱，这是一个非常耻辱的事情。
    但凡内帑有一箱子银子，他都不愿意去跟臣子借。
    可是另一方面，沉重的现实，不得不让他放下面子去跟臣子借钱。
    现在京师，除了臣子家里有银子，谁还能拿得出银子来呢？
    正在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崇祯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一名信使从外面一路跑进来。
    “报。真定府战报。”
    负责维持秩序的大汉将军赶快让出道路，信使很快跑到大殿上，最后信件落到崇祯手里。
    众人紧张的看着崇祯，虽然他们敢对崇祯的命令阳奉阴违，但是所有人清楚，崇祯依然是这个帝国真正的掌舵人。
    “这，这，怎么会这样？”看到急报，崇祯身子一抖，险些跌坐在龙椅之上，强打精神，而后吩咐王承恩将新建递给了陈演，陈演看完又交给魏藻德。
    “诸位，闯贼偏师李过已经拿下真定府，同时阻断大运河，同时歼灭真定府豹韬军，如今正在率领大军一路北上，兵临京师，眼下京师已经是孤城一座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爆发出一边倒的震惊。闯贼不是不行了吗？三十万闯贼精锐尽失，李过不得不率领闯军退守保定府，怎么转眼之间就将固若金汤的真定府攻破了呢？
    真定府，由徐梁和方以智联手打造，坚不可摧，当初从刘芳亮开始，到最后的李过，死了不知道多少闯贼，都没有拿下来，而且自己还损兵折将。
    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的觉着，闯贼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我们做好准备，李自成还得回陕西吃沙子。
    如今倒好，徐梁走了没有多久，李过竟然率领一群残兵败建，一举攻破，杀入真定府，这岂不是说，朝廷的衮衮诸公，都受了李过的示敌以弱之计。
    眼下，真定府被攻破了，京师已经是孤城一座，京师真的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境地了。
    想到这些，在想想李自成手下的闯贼对于官员的所作所为，刚才还肆无忌惮的张扬着喊着说，不捐钱的大臣们再也一言不发了。
    而崇祯虽然心里担心的很，但是终于下了命令，从大学士往下，每个臣子必须捐款。
    深夜，暖阁，被大臣吵闹了一天的崇祯无论如何都难以睡去。
    公主朱媺娖也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难以入眠，小太子朱慈烺捧着一本兵书，也是心不在焉。
    白天议政的时候，他和太子就躲在旁边偷听，朝堂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感觉到触目惊心。
    “真定府不是说是固若金汤吗？怎么说破就破了？方以智大人是生还是死？豹韬军是不是真的全军覆灭了？”
    大明几百年的江山，不是没有过陷入极端危险境地的时候，最著名的便是土木堡之变，瓦剌困住京师，于谦打响京师保卫战。
    虽然那一次打的非常的凄惨，可是大明终究是赢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大明的国力衰弱到了一个极点了，而且遍观朝堂之上，根本找不到于谦这样的能臣。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朱媺娖可以确定，指着朝堂之上的诸多臣子，想要守住大明是没有希望了。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谁当皇帝。他们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大明养士三百年，可是到了关键时候真的愿意为大明付出却没有几个。
    辗转之间，朱媺娖的目光被太子殿下手里把玩的孙子兵法吸引了。
    原来那日徐梁进宫见驾，巧遇了太子殿下，太子提及徐梁今日能见到皇上完全是自己推荐的，要徐梁一定要感谢自己。
    徐梁从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最后将随身一本常看的孙子兵法送给了太子。
    只见封面上写着诗一首。
    口吞三峡水，足蹈万方云。
    茫茫天地阔，何处着吾身？
    “好豪迈！真英雄！”朱媺娖心中一动，“或许这个徐梁，真的能在这个崩坏的时候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