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跟李世民离开了长安城。
    对于长安城的勋贵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当李宽跟李世民的车队刚刚离开长安城，有些人就已经开始有了动作。
    “长孙兄，你确定要这么搞吗？百姓把钱存在钱庄之中，需要交纳一些保管费，这可是所有钱庄默认的规则。如果我们的渭水钱庄破坏了这个规则，那么得罪的就不仅仅是李宽的大唐皇家钱庄了。”
    在五合居的一处雅间，郑海跟长孙冲一边吃饭一边谈着事情。
    虽然自古以来就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说法，但是大家还是习惯性的在餐桌上谈事情。
    “郑兄，我找府上精通算学的好几名账房都去测算过了，只要每年给到储户的钱财不超过百分之一，我们都是可以确保盈利的。
    甚至规模做的大的话，这个比例可以放大到百分之三。
    对于渭水钱庄来说，眼下最大的困难不是给储户的存钱利息会花费多少钱，而是长安城中没有多少人愿意来我们渭水钱庄存钱。
    这钱庄，最主要的获利方法就是将储户的存钱借贷给商人和其他需要钱财应急的百姓，这一进一出的利息差异，就是钱庄的主要受益。如今我们没有什么进项，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出项。
    虽然钱庄已经成了了两年多了，但是规模一直远远赶不上大唐皇家钱庄，如今东市、西市和大唐交易中心旁边的几间分号，没有一间是挣钱的。
    上个月，洛阳分号的掌柜甚至还建议我考虑关闭长安城以外的其他分号，等到时机成熟再扩张。郑兄，我们要是不尽快的想办法让百姓把钱存进我们的钱庄，就真的要经营不下去了。”
    长孙冲跟郑海提出这个方案，显然也是经过了充分的准备的。
    长孙家跟郑家自从在渭水书院的修建上取得了令人满意的合作之后，很快就跟风大唐皇家钱庄，联合成立了渭水钱庄。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却是没有那么好。
    渭水钱庄到现在为止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搞得长孙家和郑家都对渭水钱庄颇为头疼。
    长孙冲早就在想着办法去改变这个局面了。
    这存钱不要保管费，反而可以获得利息的方案，就是他想到的解决办法。
    不过，李宽在长安城的时候，他一直不敢拿出来。
    因为大唐皇家钱庄分分钟就可以跟风。
    楚王府的各个产业，大部分的事情李宽都是不亲自过问的；偏偏大唐皇家钱庄的任何一项规定的调整，都需要经过李宽的确认，否者就不允许变化。
    这一次李宽跟着李世民离开了长安城，长孙冲立马就感到机会来临了。
    虽然等到李宽反应过来，大唐皇家钱庄也一样还可以继续跟着渭水钱庄一样改变策略，但是那个时候渭水钱庄肯定已经站稳了脚跟。
    对于百姓来说，除非两家钱庄的存款利息有明显差异，要不然不会一直不断的在各家钱庄中取钱、存钱，来回倒腾。
    所以长孙冲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渭水钱庄争取这个时间窗口。
    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李宽跟李世民往西而去，应该是去凉州了，没有十天半月，是不会回到长安城的。
    要不然陛下也不用安排自己阿耶辅助太子殿下监国了。
    “关键是我担心到时候我们搞出来这个方案之后，把行业的规则给破坏了，但是有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到时候就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到时候，长安城的各个钱庄，肯定要把我们两家给恨上了。”
    能够在大唐开设钱庄的，没有一家是省油灯。
    哪怕是荥阳郑氏也不愿意一下子得罪这么多的人。
    “郑兄，你看这个数据，这是我安排渭水书院算学院的学员去做的一个调查。他们在东市和西市的街面上随机的询问了五百名百姓，问他们对于钱庄存款收保管费是什么意见，问他们是否会因为钱庄存钱有保管费而放弃把钱存在钱庄的想法，然后也问了他们如果有一家钱庄不收保管费，他们是不是愿意把存在其他钱庄的钱取出来存在这家钱庄中，或者是把家中自己藏起来的钱财存到这家钱庄里。
    从调查的结果来看，跟我的设想非常的一致。我们只需要让渭水钱庄给每个储户一年支付千分之五的利息，就能吸引八成的储户把存钱从大唐皇家钱庄转到渭水书院，能够让大部分将钱财存在家中的百姓改变主意。
    长安城有一百多万人，只要有其中几万人将钱财存放到我们渭水钱庄，我们的局面立马就焕然一新了。特别是长安城的那些商家，随便一家手中都有几百上千贯，甚至上万贯的钱财。到时候我们随随便便都可以获得上百万贯，甚至是几百万贯的存钱。
    按照现在市面上的借贷利息，一进一出之间，我们一年可以获得几十万的收益，这简直就是在抢钱啊。”
    长孙冲的设想非常的有吸引力。
    关键是他的方案听起来让人感受不到什么毛病。
    郑海很快就心动了！
    “要是到时候其他钱庄有样学样怎么办？我们出千分之五的利息给储户，其他人出百分之一，甚至更高，那岂不是没得玩了？”
    长安城里，除了大唐皇家钱庄之外，还有其他七八家钱庄。
    如今长孙冲信誓旦旦的说大唐皇家钱庄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动作，但是其他钱庄呢？
    “郑兄，这个其实好办！如果你加一点，我加一点，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再说了，这并不是加的越多越好，到时候真的加的太高，户部直接跳出来把赋税收入存入到钱庄，有几家付得起那个利息？可要是不接的话，就把自己的招聘给砸了。
    所以啊，我觉得到时候有人跟风的话，那就各显神通，我就不信我们先行一步的情况下还会比不过其他人。如果有钱庄要加价，那就约他们背后的东家好好谈一谈。以我阿耶在朝中的权势，应该没有谁家会那么不长眼的跟我们渭水钱庄故意过不去的。”
    长孙冲在李宽手中吃过太多的亏，为了能够让这一次的行动成功，他可是做了非常多的准备工作。
    在多次演练之后，长孙冲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便借着李宽离京的契机，准备正式的抛出来。
    “长孙兄既然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那我们就这么做吧！不过，既然要做，那就干脆做的痛快一点，做的迅速一点，让大唐皇家钱庄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
    看到长孙冲把长孙无忌都抬出来了，郑海觉得渭水钱庄的这门生意，应该是可以好好的搞一搞。
    他可是听说了，大唐皇家钱庄单单去年一年就给大明宫和楚王府带去了超过一百万贯的收益。
    放眼大唐，还没有哪几个行业，一年就能如此轻易的挣到一百多万贯利润的。
    要说郑海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英雄所见略同，看来郑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连宣传的标语都已经想好了，就等郑兄同意，立马就可以安排人去印刷作坊印刷，然后安排人员在长安城各个坊间派发；与此同时，也在《长安晚报》、《曲江晚报》、《月亮报》等各个报刊上面刊登广告，告诉长安城的百姓和商家，把钱存到渭水钱庄，不仅不收管理费，还可以有利息可拿！”
    长孙冲在勋贵子弟之中，本来就算是佼佼者。
    只是在李宽的衬托下，显得他是那么的无能。
    实际上，每天都能接受长孙无忌调教的他，进步是非常快的。
    渭水钱庄的这个行动方案，几乎都是他身体力行的制定的。
    “如果这样的话，到时候我们估计要多安排一些人去各个分号帮忙，同时让府上的护卫过去增援，免得现场出现混乱。与此同时，我们也需要降低借贷的利息，让更多的商人来到我们渭水钱庄借贷。否者一下子收进来那么多的钱财，全部放在库房之中的话，就好事变成坏事了。”
    郑海一旦接受了长孙冲的方案，立马也开始转变了角色，跟着长孙冲一起完善起这个方案来。
    “这个自然是要的！长安城这几年的变化很快，许多商家都在不断的扩大作坊的规模，一些小有身家的百姓也在考虑投身修建作坊，再加上不少人想着从长安城进一批货带到海外或者边疆去挣一笔钱，他们都有着迫切的借贷需求。
    哪怕是有些人已经在大唐皇家钱庄借贷了，也可以再从我们渭水钱庄借一笔钱，然后把大唐皇家钱庄那里的给提前还了。商人们最是精明，只要我们的借贷利息比大唐皇家钱庄低，就一定有人会这么干，所以郑兄你倒是不用太担心我们收进来的钱太多，到时候会贷不出去。”
    商人对资金的需求，是永无止境的。
    如果有成本低廉的资金，没有几个人是不想要的。
    长孙冲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收集大量的存款，然后以比大唐皇家钱庄低的借贷利息借给需要的人。
    一进一出之间，哪怕差异只有三四个点，一年下来的收益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关键是要把这个规模给做大！
    “好！既然长孙兄你已经考虑如此周全，我们就尽快分头行动起来。时间就是金钱，我们早动手一天，大唐皇家钱庄的反应时间就少了一天，到时候大势已成，我们渭水钱庄已经坐稳了大唐第二大钱庄的位置，也不怕李宽再折腾了。”
    郑海倒是没有想着仅靠这几招就打败大唐皇家钱庄。
    事实上，大唐所有开设钱庄的人都没有想过要压过大唐皇家钱庄。
    因为这根本就不现实，也不安全。
    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钱庄能够从大唐皇家钱庄的碗里头扒拉出一块肥肉，每年挣个几万贯、几十万贯利润。
    ……
    长孙家和郑家都是当世影响巨大的家族。
    他们两家联合起来办一件事，效率自然是非常惊人的。
    中午的时候，长孙冲和郑海才在一起吃饭，当天下去，各种准备工作就已经就绪了。
    甚至《长安晚报》上面已经率先刊登了渭水钱庄存钱不收保管费的广告。
    紧接着，第二天早上的《曲江日报》、《月亮报》也都跟着刊登了这条广告。
    很显然，长孙家和郑家这次是下了大力气，临时挤占了其他商家的广告位置。
    要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人家根本就不可能给你腾出一个广告位出来。
    除了刊登广告，劳牛运输队的所有车队也都接收到了一项奇怪的业务合作。
    那就是在所有劳牛运输队旗下的马车上门张贴渭水钱庄的广告。
    这么一来，第二天的时候，当长安城百姓重新走上街头，立马就被渭水钱庄的各个广告给轰炸了。
    “郎君，城内各个坊的蜂窝煤铺子都同意在铺子门口张贴我们的广告了！”
    “哦？各家的掌柜没有拒绝吗？”
    长孙冲刚刚吃完早餐，就听到了属下汇报的好消息。
    “这些掌柜的嗅觉没有那么灵敏，想象不到渭水钱庄会给大唐皇家钱庄带来什么冲击。再说了，大唐皇家钱庄受到冲击，对各个蜂窝煤铺子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啊。”
    “很好！劳牛运输队的广告都贴好了吧？”
    “昨晚上连夜贴好了，每辆马车上面都至少张贴了两张广告，保证今年长安城内所有的街面上都能看到渭钱庄的广告。”
    “那就好，让散发传单的那些伙计，尽可能的多去东市、西市、作坊城、大唐交易中心等商业繁华的地方，一定要让所有的百姓和商家都知道我们渭水钱庄的特点。与此同时，要让人暗暗的散播消息，告诉百姓们这渭水钱庄的背后是我们长孙家和荥阳郑氏，让他们放心大胆的把钱存进钱庄来！”
    长孙冲说完这话，往嘴里塞了一个鲜美的虾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十拿十稳了！
    他倒是好奇到时候李宽回到长安城的时候，看到大唐皇家钱庄的业务已经被渭水钱庄抢去了一大块，会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