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倾一脸惊愕:“你说什么?”
“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们越吵越厉害,害怕你们大打出手,害怕看到满地破碎的瓷片……”姜玖琢一鼓作气,越说越快,仿佛这些感受现在不说,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了。
直到如今,她仍然看不得姜昭腿上那条疤。可这话,她到底没说出口。
姜渊和许倾神情都滞住了。
良久,许倾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脸荒唐:“你的意思是我们拖累你了?我把你供养到这么大,日日念着你,想着你,希望你病早点好,结果你就因为这点小事瞒了我们这么多年,还反过来都成了我们的错。”
姜玖琢:“我……”
许倾没让她说下去,手指一下下戳着她的心口,“姜玖琢,我今日便问问你,你有没有良心?”
没有很大的力气,姜玖琢却被戳得倒退两步,可她甚至不知道是被那句话刺痛了。
是这点小事?还是谁拖累了谁?
强烈的疲惫感涌上。
“玖琢,你真的太过分了,赶紧和你娘认错。”姜渊敛眉,用从来没见过的严肃语气道。
姜玖琢吸吸鼻子,明明不想哭的,明明是想好好说的。可这眼睛怎么就那么酸呢。
天色越来越阴了,许是再过不久就要下雨了,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终于,她没再说话,慢慢地走向姜渊和许倾。
缓缓地,她伸开双手,轻轻抱了抱他们:“你们很好,你们对我一直都很好,可我只是不喜欢你们吵架的样子罢了。爹,娘,我曾经是真的因为这件事,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可我,从来都没想要责怪你们。”
被抱住的两人突然都僵住了。
后来,姜玖琢先行走了出去。
记忆中,她很久没和他们说过那么长的话了。可她走出正堂的时候,却觉得脚步也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踏出正堂时,她看见陆析钰正靠在墙边,浅浅淡淡地抬头看着天。
他手里备着一把伞,走向她,将她带向府里没人看得见的转角。
雨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雨幕中,撑开的伞盖住两个人。
撑伞的人一下一下轻抚着怀里人的后脑:“阿琢,想哭的话就哭。”
***
皇宫。
长长的垂帘后,一人身坐高位,质问外面的人:“是谁让你派人去小佛城刺杀的?我早就说了,以世子的本事必然会查到当年燕吾的真相,让他查便是,只有他知道了这真相,这件事才会有落幕的一天。”
曹裕盛一把年纪,腰弯得很深:“臣只让那禁卫去和梁元人通风报信,断没有违抗命令刺杀世子和世子妃的意思。至于刺杀的人,臣已查明,都是那些梁元人狗急跳了墙。”
“好,这桩事是我误会你了,”垂帘后的人声色冷漠,“那又是谁让你去亲王妃那里揭穿世子妃装哑之事的?”
冷汗从曹裕盛的额角流下,他措辞道:“臣是担心亲王府和将军府关系愈发紧密,若是能以此离间……”
“尚书令,你可是老糊涂了?”帘后之人淡淡打断,“亲王妃是何许人也,她便是看上去再和善,也是前太子安亲王看中的人,这种伎俩该如何离间?更何况,便是今日世子妃的身生父母发现了这事,最后也没有如何。依我看——”
“——是尚书令大人自己早就乱了阵脚吧。”
听来毫无情绪的话语,却字字直击要害。从婚事黄了,任慈一案牵扯出前朝逆党,再到圣上慢慢疏远,曹家岌岌可危。
自己讨不到好,好不容易知晓了这个秘密,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破了这合纵连横。
“是臣欠考虑了。”他迟迟未抬起头。
“尚书令大人记好,别再轻举妄动。”帘内人毫不留情。
曹裕盛应了一声,见未有其他吩咐,忙直起身退了出去。却在方要跨过门槛时,犹疑着转身:“那张泰和才娘……”
帘内的人纤指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不甚满意,像垃圾一般丢回了盘中:“他们?当年梁元人是有用,但如今圣上已经坐好了位子,燕吾的罪全数推到他们身上,接下来梁元人和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
此后数日,日子平静到有些寡淡。
姜玖琢觉得,不止风雨欲来前异常平静,风雨之后也是如此。
她挑起剑在院子里挥了几下,有些无味,呆了片刻,无事可干般又向后刺出一剑,落下的叶片顷刻间被斩成两半。
陆析钰侧身躲开她的剑,拍手叫好:“不愧是阿琢,厉害,厉害。”
姜玖琢一愣,显然是没注意到他在身后。
“可要比比?”陆析钰不知哪儿来的闲情逸致。
原本喊着要比试的人却兴致不高,收起了剑:“下次吧。”
他有所察觉,问道:“阿琢,怎么了?”
姜玖琢步子一顿,望向他。
自打先前把话都说出去后,她确实无事一身轻了,可过了那么多天,家里都没来点消息,她又有些闷堵。
低眉想了想,她问他:“那天我和爹娘说的话,是不是重了点?”
陆析钰反问:“你说什么了?”
姜玖琢道:“就是……”
陆析钰走上前,用扇子敲了下她的头:“我说——你说什么了就能让你爹娘觉得话太重?若是我,绝不会只说那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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