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紧蹙眉头捂着手臂喊疼的样子,也被吓到了。她没打着他呢……
不想紧接着,紧捂手臂的人侧开身,还咳上了。
细细密密地汗珠布满陆析钰的额间,姜玖琢一愣,立马放下了枕头。
被刚刚这么瞎折腾一番,她只当他那句累了都是戏耍她的,但此情此景,倒真像是病症又起。
她把枕头推开,下床就要去扶他。
陆析钰睨了一眼,反倒站起了身,兜头替她裹上了被子。
被子外头,是他扬起的声:“两个病人有什么好挤的,何况我躺在你边上,你能睡得好?”
“……”
门被关上,姜玖琢一把扒开捂到了头上的被子。
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嫌她挤还是嘲笑她定力差还是在让她好好休息?
她琢磨了一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
屋外,顾易和小七在房顶上乘了好半天凉,终于等到某个人出来了。
两个人都没动作。
直到陆析钰走远了点,小七拿手肘捅了捅顾易:“你不是找世子哥哥有事吗?去啊。”
顾易有点发憷:“你看他这样子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小七撇撇嘴:“大晚上被赶出来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是啊,”顾易表情夸张地道,“我听说欲求不满的人,脾气最大,我现在上去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小七很是无语,“那你干嘛在这里等什么?”
顾易指了指瓦片,或者说是指了指瓦片下面,毫不掩饰自己不纯的目的:“本来想听个墙角,没想到亲王府的隔音太好了,什么都听不清,再说了,谁能想得到他这会儿真出来了!”
一旁抬杠的小七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转回头坏想着要不要找他的世子哥哥把顾易给供出去。
被赶出来的那位刚过转角,一抹显眼的红色消失在视线中。
风一吹,飘来阵很淡很淡的味儿,很快就被吹散在亲王府的药香中。
小七忽地坐了起来。
“味道不对。”他道。
“什么味儿?不就是药味?”顾易也坐起来,闻了闻。
“不是,”小七摇头,“血腥味。”
***
顾易直奔另一间客房,一推开门,血腥味混着亲王府的药味诡异的袭来,桌上放着一条浸了血的布。
再看里面的人,慢条斯理地取出块干净布片,像没事人一样缠着手臂上的伤口。
顾易风风火火地走进,看稀奇玩意儿般围着陆析钰走了一圈:“好家伙,小七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真受伤了?文宇这么厉害?还能伤着你?”
面对顾易的三连追问,陆析钰睥他一眼,风轻云淡地丢出四个字:“树枝刮的。”
顾易差点左脚绊右脚。
他拉了张凳子坐下,嘿嘿一笑:“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小哑巴啊?”
陆析钰缠紧布条,眼皮都没抬:“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
顾易嗤了一声:“你要是不喜欢,这么着急干什么?心思是有多放在别处才能自己被树枝刮到?成婚之夜可以是耽于美色,也可以是懒得应付觥筹交错,随便你这么说,那今天晚上呢?”
陆析钰把药放回药箱,走到窗前摆弄那盆君子兰,并不打算搭理顾易。
顾易好容易找到机会奚落他,不罢休地继续:“要是你找到小哑巴的时候,正碰上她和文宇打得不可开交,命悬一线,你为了救她是不是连你这身人|皮都得脱了?”
窗牖半开,轻风扬起陆析钰如瀑的黑发,他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衣,指尖滑过君子兰长长的叶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皮子?
陆析钰闭上眼,单手轻轻按着太阳穴,但又很快就睁开眼。
仿佛这辈子五感都没有那么灵敏过,只要他一闭眼,脑子里就全是这两日姜玖琢在他耳朵边上呢喃的场景,声音也清晰,画面也生动,好似真人就在他面前,堵在墙边,压在床上——还有在那个昏暗破旧的屋子里抱住她的时候。
“别走……”
“救救我……”
连晕倒后都魇住了似的不住地呓语,紧紧抓着他,要他别走。
他抱着她穿梭于暗处。
即便他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她很轻松,可怀中人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模样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把她抱得更紧、脚下更急,竟然不知道是谁的气息更加不稳,连被树枝刮伤了也全然不知。
直到抓着他袖子不放的人感受到热度,渐渐停止了微弱的低语,他才找回了清醒——她会说话。
若说本还有半分不确定那是否为应激过度,可她拿药时眼神慌张躲闪的模样,分明就是明确的答案。
她会说话,从一开始就会说话。
他借着机会把她要到自己身边,本只是逗人消遣,越逗竟越舍不得这么个奇特品种被别人欺负了去。
可万万没想到,他自诩聪明看得透所有人,到头来自己才是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
陆析钰指节交叉,一下一下在手背上点着。
好啊,好得很。
顾易见陆析钰又不说话装起了死,抓起桌上一个桃子掂了掂:“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行还是你行,知道提前通知姜家老将军,这会儿在圣上面前,他也好提前有个准备,你呢又救了小哑巴,我看这次姜家可得好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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