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飘着细雨,沥沥雨丝下天幕被染成灰蓝。突然一阵异响,像是辘辘车声压过石子路的声音,张主事循声望出去。
中门大敞而开,远处身形高大的车夫架着马车破开雨幕进了后院。
张主事蹙紧眉头,问身边的署事:“那是谁的车?守院怎不通报一声?”
驾车登堂也许是自恃身份,也有可能是不懂规矩。若是前者,那守院定会通报一声,若是后者,守院更会拦着说明情况,鲜少有这样的情况。
署事拿捏不准,撑开一把伞出门,走到车驾前弯腰问道:“尊驾何人,可否下车一叙?”
驾车之人不看他一眼,当空气一般路过了他。
佥事受了冷遇,心中不忿,见那车十分普通,那车夫也不是见过的样子,当即沉声喊道:“尊下进人后院如入无人之境,是否是不合规矩?还请尊下下车一叙。”
玄布皂顶的马车停在书房外。
“张大人好大的威风,是不是还要我亲自拜到你跟前?”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张主事心头一跳。
他看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动门帘一角,男人玉冠博带、黑衣锦袍被风猎猎鼓起,他立在雨幕中,乌黢黢的眼睛对上张主事。
张主事脸色青白,跌跌撞撞跑出门,嗫喏道:“下官眼拙,未见楚大人大驾光临,竟未亲自迎接……”
男人脸上有三分不耐,张主事话音一顿,对上了他那双阴郁幽深的狭长眼睛。
楚珣道:“知道我是为何事来吗?”
一瞬间张主事想起那把直插他胸口的刃,当下胸口发堵,冷汗直下。
张主事一点都不觉得他是同他这个老部下叙旧而来。
楚大人重伤昏迷人尽皆知,醒来之时却未见风声,想来是才醒不久,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出来。如今形势因他如此混乱,而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刑司,想必是知道了什么,为那个女人而来。
张主事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看不清形势,他不该听信别人的话,信楚大人重伤不愈,剩下了半口气。
张主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明知道这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却还是同别人勾结,虽是悬崖勒马,未做出无法挽回之事。但今日之事,终究不能善了。
半晌,张主事吐出一口浊气,“咚”得一声,跪倒在满是泥泞的路上,道:“楚夫人如今正在狱中…大人放心,夫人一点油皮未破,我这就派人先把夫人放了。”
楚珣眸色一深,拄着拐杖急急迈出两步,又蓦地停下,他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对身边马夫道:“明三,你亲自去。”
明三俯首称是,他跨出中院,外院一群小厮卫兵远远地跟了出去,竟都是他刑司的人。张主事不知自己的刑司竟混着那么多楚大人的亲兵,只偷眼一看便眼观鼻,鼻观心,密密麻麻出了一身的汗。
……
不多时,明三便回来了。连拖带拽地提着个男人,“啪”得一声,摔在地上。
张主事抬头一看,正是杜烨,比起早上他那张干净的脸,如今的他鼻青脸肿,都看不出样子来。
“头儿,人已经带到了。”
雨声沥沥。
“抬起头来。”楚珣用拐杖点起他的下巴。
杜烨抬头,认出了来人,眼神大为震慑。他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想明白其中关窍,以头抢地道:“楚大人饶命,小人也是被人指使,若给我个机会,今日之事我定重新招认,还阿沅姑娘清白。”
“重新招认?你招不招认又有何打紧?”
杜烨脸面发白。
楚珣冷冷一笑,他不知何处拿出一把通体寒白的薄刃,把玩在手心,道:“放心,今日我不杀人。且今日心情好,我还可以给你个机会。
今日呈在堂上的证信,若你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我便放了你,让你全头全尾的回去。”
杜烨见了那薄刃,又惊又吓,脑子里一片空白,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反而巧舌如簧,要我说,你这舌头究竟有什么用?”
他手中寒光极快地一闪,“噌”得一声。
杜烨瞳孔蓦地瞪大,一缕血喷射而出,所有的话永远地封在了舌里。
“送去民司,让杜永昌看着处理。”
顷刻间,人被拉了下去。
张主事心惊肉跳。
院中一时无话,楚珣冷冰冰的俯眼看他,唇角轻动,:“哪只手接的东西?”
张主事知晓终究无法避免,强笑道:“不烦大人脏手,下官自己来。”他走远几步,从卫兵手中抽出一把刀,一使劲,一只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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