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整晚,阿沅都梦着自己奔跑在浓黑天幕下,大雨如注,沉甸甸的压在她身上阿沅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第二天雨停了,天刚亮。阿沅便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了,远远地阿沅听见院中赵嬷嬷与人在争吵些什么。
“我家姑娘温和守礼,怎会与人私相授受?是不是您几位寻错了人?”
侍卫不耐烦道:“你若知晓宋沅在哪里,便指路;若是不知道,若是不知便让开,不要妨碍公务。”他说话间便推开赵嬷嬷。
赵嬷嬷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那道声音又粗声粗气道:“我们也是依着证据抓人。你若是有问题,自可以去刑司问询找案底。”
阿沅出门便见了这一幕。阿沅以为她会像上辈子一样,惶然不知如何。可事到如今,她她心知刑司的人自是携证而来,她避无可避,反而十分镇静。
莲步轻移,她走到几个侍卫跟前,见礼道:“妾便是宋沅,给各位官爷裹乱了。不知可否稍微通融一下,让妾收拾一下细软?”
一边的赵嬷嬷眼眶有些发红,阿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三月,京城仍是乍暖还寒,雨刚停,院中仍有寒风。她人纤细瘦弱,着一身半旧的烟色软罗裙,眉睫低垂,细白的脖颈如同花梗一般,看起来羸弱又无害,几个侍卫具面面相觑。不多时,便应了下来。
两个人进了里屋,冷风将人一顶,阿沅抬眼看看,原是挡着窗户的屏风被风吹偏。阿沅将屏风挪回去,又将楚珣床头被风吹歪的香瓶摆正。
“这又是什么事情呢?天杀的。没有的事情,也可以来构陷人。”赵嬷嬷吸着鼻子,一边收拾两人的物件一边念叨:“刑司监牢湿冷,少不得多带几件衣服。”
又能管什么事情呢?刑司吓人的不是湿冷,而是刑罚。
腰斩、车裂、棍刑、针刑、水刑……
阿沅一时间,耳边回荡起无边的哀嚎,眼前蔓延着暗色的血。半晌,她回过神轻声道:“嬷嬷不必跟着我去刑司。嬷嬷年岁大了,怎吃得下那样的苦?”
赵嬷嬷道:“姑娘这是说得什么话,姑娘吃得苦,我就吃得。”
阿沅垂下眉目,轻声道:“嬷嬷听我一句,这事未必没有转圜,若是舅舅知晓,焉能不管?还有三爷。”
阿沅低下头,对上楚珣地凛凛乌眉。
“他若是醒来,也会救我的。”
赵嬷嬷不知阿沅哪里来的信心,只是抬头看见她见黑眸沉沉,表情严肃,不自觉地便信了。
……
赵嬷嬷跟到侯府正门,哭的眉梢都是红的。
阿沅手上戴着木枷,上了车,赵嬷嬷一路跟着,哭的眼角眉梢都是红的。
阿沅探出头,轻轻拭去她的泪,弯起唇角轻声宽慰:“嬷嬷不必担心,我定会回来的。”
待挥别人放下帘子。阿沅眼眶发酸,眼泪几乎裹不住了。
她比谁都清楚,她这一去,许是和上辈子一样,凶多吉少。
上辈子,舅舅虽去了刑司打听,但因着避嫌,整件事情都未曾插手。而楚珣,阿沅比谁都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阿沅抬起头,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待再低下头时眼睛一片清明。
她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不能两世都踏入同一条暗河里。阿沅蹙紧眉头,开始回想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
刚下完雨,刑司正堂阴暗潮湿,阿沅被带进来,按在地上,手枷哐地一声砸在地上。
地板上一堆红褐色,那是经年累月的血渗透进里面,怎么冲都冲不下去的颜色。
不多时,杜家二公子杜烨被带上来,软脚虾一样伏在了地上。
“请证人和证物来。”
外堂传来咚咚脚步声,一个穿着素绒绣花褶裙、绣海棠坠粉色明珠云头鞋的女人“咚”地跪在地上。
阿沅一直以为这些记忆已经成了灰烬,她想起来的时候,应该没有情绪,只有一声叹息。
可如今再看见,阿沅才发现,她没忘记。关于刑司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甚至连“证人”的鞋子,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是阿沅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惶恐无措,话都不会说的阿沅了。
堂上之人发问:“证词所写所记,罪妇,你可看清楚了?”
提着“明形弼教”的四字大匾下,阿沅仰起头来,乌漉漉的眼睛对上张主事一黑一灰两只眼睛。
那眼神黑白分明,对撞着堂间泠泠暗光,一瞬间,张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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