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说什么都是无益,思涵心口一沉,也全然无心与他多言,仅是开‘门’见山的道:“皇上蛊毒的解‘药’,容公子可是知晓?”
他勾‘唇’慢悠悠的笑了,不说话。
思涵瞳孔一缩,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狭长‘阴’冷,“容公子最好是看清你如今处境,而今身处牢中,随时都可掉命,你若胆敢在本宫面前耍‘花’样,本宫,随时都可杀了你。”
“那长公主便杀了容倾吧。”
他这回则是回得及时,语气散漫悠然,但落在思涵耳里,则是目中无人,嚣张之至。
“你以为本宫不敢?你满身仇恨,日夜都想着扳倒本宫,扳倒东陵,你如今愿望还未达成,不仅未除去本宫,不曾揽下东陵,更
不曾杀了蓝烨煜,倘若本宫今日便要你‘性’命,你舍得死?甘心亡?你在京中蛰伏了这么多年,一朝崩塌,便要碎了多年来的夙愿?”
这话一出,容倾瞳‘色’一深,面上的笑容终是淡了几许。
他朝思涵凝了几眼,随即便将目光缓缓挪开,漫不经心的道:“不曾料到,长公主也会以话攻心。”
说着,冷笑一声,“在下身份,江云南那叛徒,皆告诉长公主了?”
“如今论及这些,并未意义,你容倾也是聪明人,想来有些事不必问本宫,也该知晓一切。而今,本宫便问你,皇上身上的蛊毒,如何解?你身上,可有那蛊毒的解‘药’?本宫给你机会,仅此一次,莫要再挑战本宫底线,倘若今日你不如实言话,那今日,本宫便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阴’冷的嗓音,威胁重重。
如今幼帝毒发,自然在挑拨着她的神经。心底的担忧与焦灼太过浓烈,是以此番也顾不得什么了,倘若这容倾还敢在这时候故意卖关子,她着实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情绪崩塌而杀了容倾。
幸得,容倾也是聪明人,眼见她神情越发不对,便终是敛神一番,修长的指尖慢腾腾的入了袖口,掏出了一只纹路细致的青‘花’瓷瓶来。
“这‘药’虽不是解‘药’,但却是大英那人给在下的九转丹,长公主可让皇上服下,此‘药’可再让皇上拖延一月,若一月内再不得解‘药’,长公主便只有另寻他法了。”
说完,指尖微抬,遥遥的朝思涵递着。
思涵满目起伏,“将瓶子扔过来。”
他眼角一挑,温柔的笑笑,“长公主还是过来拿吧。这牢中撒毒,不过是在下吓唬狱卒的罢了,长公主可自行过来取‘药’。”
思涵耐‘性’缺缺,“扔过来!”
他仍是毫无动作,悠然懒散的朝思涵笑,“本以为长公主满身勇气,巾帼刚毅,甚至可为了皇上做任何事,却不料,如今丹‘药’在前,明明可缓解皇上毒发,长公主却不敢亲自入牢来取了。怎么,长公主这是在惧容倾不成?在下如今都成阶下囚了,真实身份也被长公主知晓了,如今在下得仰仗长公主的脸‘色’过活,威胁不到长公主什么,怎长公主就惧在下了呢?”
嗓音一落,讥诮懒散的摇摇头。
思涵目光一沉,沉默片刻,终是唤来了牢头,令牢头打开了牢‘门’。
“去将他手中瓷瓶取来。”
待得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思涵瞳孔微缩,朝牢头再度道了话。
瞬时,牢头则双‘腿’一颤,面‘色’惨白,整个人顿时抖如筛子,僵在原地不敢前进。
“牢头怕牢中撒了毒,许是此际,还得长公主亲自过来取这瓶子呢。说来,皇上所中的蛊毒可是极为凶险,越是耽搁,便越是容易丢命,长公主若再耽搁,许是皇上就活不成了呢。”
正这时,容倾再度慢腾腾的道了话。
不待他尾音落下,思涵便已踏了步,满身戒备的入了牢‘门’。
待站定在容倾面前,容倾平缓而道:“长公主勇气可嘉,果然是巾帼之至。只可惜……”
思涵一把将他手中瓷瓶接过,‘阴’沉凝他,“只可惜什么?”
他勾‘唇’笑了,整个人如沐‘春’风,却又隐约卷着几许缠蜷的柔魅,“只可惜,长公主聪明一世,则糊涂一时呢。如容倾这种人,一切身份全数被挑开,长公主以为,在下退无可退,仍还要坐以待毙?”
这话一落,思涵顿觉捏着瓷瓶的手掌骤痛,那种疼痛极是猛烈钻心,待得她浑身一紧,下意识将瓷瓶松开落地,翻手一看,便见掌心之中,竟陡然增了几只污黑的,随即片刻功夫,整只手,骤然发紫。
“容倾!”
瞬时,她蓦的抬手,内力猛提,当即朝容倾震去。
他似是早已做足了准备,抬手将思涵的手腕一扣,身形一侧,待得思涵的掌风震空,他蓦的用力将思涵扯了过来,另一只指尖快如闪电般在思涵身上狂点了两下。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
容倾的动作与手法,便已浑身受控,内力似被封存,再也提不起来。
那只发紫的手,也依旧痛得钻心,顷刻之际,她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的发颤发抖。
而那容倾似是喜极了她这般模样,修长的指尖懒散在她侧脸摩挲,慢悠悠的道:“素闻娇‘花’带刺,长公主不是娇‘花’,竟也带刺。昨日长公主捉容倾时,在下便与长公主说了,捉在下容易,但要请出在下自然是难了,再怎么说,在下在牢中住了一宿,长公主自然该为此付出些代价才是,亦如,幼皇的‘性’命,甚至,你东陵江山。”
“来人啊,快来人啊,长公主被……唔。”
正这时,牢‘门’外的牢头这才从震撼中回神过来,扯声大吼,却是后话未落,容倾稍稍抬手而起,一道凛冽的骤风呼啸而过,在震碎了牢‘门’之际,也将那‘门’外的牢头整个人震到了巷道一侧的墙壁上。
刹那,牢头后话一噎,闷哼一声,身子骨似如全数碎了一般从墙上软倒下来,口鼻鲜血长流,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思涵心生震愕,虽早知容倾会武,但却不知容倾的武功竟已深到了这等地步。
该是何等浑厚的内力,才能将那牢头隔空震碎在巷墙之上,又该是何等的武功‘精’妙,才能在眨眼之中仅用半招便将她彻底降服。
太可怕。
不得不说,这容倾给她的震撼,无疑是极打极打,不止是他真实的身份,还有他的武功与算计。
“在下历来不喜对‘女’人动手,但如今,许是得先委屈委屈长公主了。”
片刻,巷子远处顿时有大批脚步声急促而来,思涵抬眸循声一扫,只见宗人府的官员已领着大批兵卫跑来,同时之间,容倾再度在她耳畔慢悠悠的回了话,随即一手扣住了她的脖子,缓缓起身,推搡着思涵朝前行了两步。“大胆!还不快放了长公主!”
待得站定在牢‘门’外,宗人府的人全然不敢前进了,目光迅速朝思涵扫了一眼,而后便如临大敌的朝容倾盯着。
容倾懒散而笑,俊容的面‘色’不变分毫,温润的目光朝牢外那密集的人群一扫,漫不经心的道:“在下历来胆大,诸位昨夜便是知晓的。而今,长公主‘性’命有危,便望诸位谨慎些,好生退散开,若不然,长公主这脑袋,在下便拧下来了呢。”
牢们外的人纷纷震撼,面‘色’苍白,双目皆是小心翼翼的朝容倾盯着,一时之间,犹豫万重,不知该如何反应。
思涵瞳‘色’微动,淡然出了声,“退开。”
短促的话一出,在场宗人府的人顿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朝原路退去。
容倾轻笑一声,“长公主倒是识时务。”尾音一落,开始挟着思涵缓步出了牢‘门’,而后一点一点的朝巷子行去。
宗人府的人皆奈何不得,一直朝后退着,容倾也不停歇,一直朝前似如走马观‘花’般懒散的行着,待得一众人全数出了地牢,光线袭来,清风微凉的卷着衣袂之际,思涵瞳孔一缩,瞬时胳膊一抬,手肘蓦的朝容倾的‘胸’膛用力抵去,连带右脚也同时狠狠的朝容倾的脚背一踩。
刹那,许是未料思涵会突然动作,容倾陡然闷哼一声,扣在思涵脖子上的手稍稍一松,思涵则趁此机会猛烈挣扎,待脱离容倾后,便速速跑至宗人府的人群之中,扯声而道:“活捉容倾!”
这话刚落,在场兵卫正要动作,却是刹那间,周遭陡然有凛冽的破空声层层而起,待得在场之人循声一望,便见周遭竟有密集箭羽簌簌袭来。
思涵瞳孔皱缩,下意识挪步而避,纵是内力被容倾封存,手掌带毒,但身手仍是略微灵巧,只奈何,待得她险险躲过一‘波’箭羽后,在场的宗人府兵卫与官员,竟是倒了一片,徒留几个瘦削的兵卫正满目惊恐的立在一旁,手中执着长剑,紧张得浑身发抖。
容倾抬了手,周遭箭羽全然停歇。随即,有数十名黑衣人鱼贯而出,跪拜在容倾面前,恭呼,“主子。”
容倾笑了,懒散的目光朝思涵悠然的落来,笑问:“长公主是要自己过来,还是,在下亲自拉长公主过来?”
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思涵瞳孔皱缩,心口发紧。
“容公子果然不可小觑。只不过,你以为你今日挟了本宫,便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也莫要忘了,你此际置身在京都,一旦本宫出事,京中军卫定对你层层围剿,你以为你能善终?”
思涵默了片刻,低沉清冷的出了
声洽。
容倾缓道:“自打家族覆灭,在下便从未想过此生要善终。但在‘性’命殆尽之前,在下终是要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先行光宗耀祖才是。”
说着,似也不喜再与思涵多言,继续问:“长公主可要过来了?若不然,在下亲自拉长公主过来,下手估计会稍稍有些痛。”
他嗓音极是温柔,那柔然的腔调中却毫不掩饰的卷着几许威胁。
思涵神‘色’微动,强行按捺心绪,也未在面上表‘露’太多起伏摇曳之‘色’,仅是深眼朝他凝望,袖袍中的手已是紧握成拳,随即沉默片刻,一言不发的朝他踏步行去钤。
他面上的笑容顿时繁了一重,笑容犹如‘春’‘花’朗月,极是耀眼,但面上那几丝几缕的得瑟与讥诮则是分毫不掩。
本还以为东陵长公主自会如她‘性’情一般抵抗到底,却是不料,这‘女’人仍旧是妥协了。
有时候太过识时务,虽为好事,但终究让人看不起,就如面前这‘女’人,任由你常日作威作福,而今之际,不也是折弯了腰杆,乖乖的诚服?
容倾满面笑意,深黑如墨的瞳孔在思涵身上兴味盎然的扫视,待得思涵越发靠近他面前,他薄‘唇’一启,正要言话,不料面前的‘女’子竟突然双‘腿’不稳,整个身子都朝他扑了过来。
他猝不及防微怔,下意识抬手去接,却是刹那间,面前的‘女’子已旋身贴在了他怀里,顷刻之际,她手起簪落,待得满头的青丝骤然披散之际,她手中那只碧‘色’的簪子,已凶狠的抵在了他咽喉。
大抵是那簪子一端极是尖锐,又或是她下手力道略大,是以他的脖子倒是略有刺痛。
他眼角一挑,除了眸‘色’刹那起伏半许后,整个人便全然恢复了从容与淡定。
“长公主这是作何?”他慢悠悠的问。
思涵缓道:“容公子手段高明,武艺卓绝,倒让本宫大开眼界。此际,本宫倒想好生与容公子说些话。”
容倾轻笑,“长公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思涵瞳孔微闪,低沉无‘波’的道:“本宫再问你一遍,幼帝身上的蛊毒,如何解?”
这话一出,他似是并无半点诧异,仅是勾‘唇’笑笑,漫不经心的道:“长公主如今自身都已难保,竟仍是记挂着幼皇,说来,长公主对幼皇倒当真不薄,体贴得无微不至呐。只不过,幼皇不过是将死之人罢了,救了也无用,在下还是劝长公主莫要白费功夫,免得自己心累。”
是吗?
“本宫是否心累,倒也轮不到容公子‘操’心,但此际容公子既是这般说了,想来容公子对本宫,自也是……无用了。”
她将后面三字说得极是短促,尾音未落,手中匕首蓦的用力,趁容倾不被刹那的刺上了他的脖子。
她力道极重极重,或许是剧痛来袭,容倾下意识扭头猛避,却是脖子稍稍划破了皮‘肉’,略有血‘色’漫出,并未受伤太重。
思涵双眼稍稍一眯,足下陡然朝他脚背一踩,手中的簪子再度朝他脖子‘逼’近,却是这回,他显然是有所防备,突来一掌便震开了思涵,待得思涵身形不稳,猝不及防的大退几步后,他猛的抬步过来,浑身戾气大显,伸手便夺了思涵手中的簪子,长臂一展的揪住了思涵的胳膊,霎时将她扣在了怀里,那只略微染血的簪子,则反过来抵在了思涵喉咙。
“在下此生,最是不喜有人拿东西抵住在下的咽喉。长公主今日之举,着实犯了在下大忌。”
他稍稍垂头,漫不经心的朝思涵出了声,然而纵是嗓音平缓无‘波’,但却莫名夹杂几许掩饰不住的气势与杀气。
这厮终归是怒了。
思涵心头了然,面‘色’起伏冷冽,却并无惊慌之意,她索‘性’也不挣扎了,仅是‘阴’沉沉的道:“扣住本宫‘穴’道,以此卑鄙之法来赢本宫,你倒也出息。本宫知你扳倒东陵之决心,但你自然也是傲然之人,若当真要取本宫‘性’命,自该取得光明正大!此等小人之为用在本宫这‘女’人身上,你……”
不待思涵道完,容倾便微微一笑,“长公主何须拿话来‘激’在下。在下这人啊,本非君子,是以自然不在意何谓小人之法子,何谓鄙陋。在下啊,只在乎结果,只要东陵尽收囊中,便是一切都好,而其中的过程如何,在下,自是不在意呢。”
这话入耳,思涵后话一噎,容倾笑得灿然,深邃的瞳孔懒散摇曳,却又无端的‘阴’狠重重,“长公主放心,此际,在下并不会动你。在下还得让长公主好生看着,幼帝是如何亡的,东陵是如何易主的,呵,待得在下大局而定,待得长公主悲痛得崩溃发癫之际,在下再好好生生的送长公主去‘阴’曹地府与你颜一族的人汇合。”嗓音一落,轻笑两声,扭头朝不远处的黑衣人一扫,“好生将长公主押着,去城南地室。”
瞬时,有两名黑衣人速步过来,接了思涵便将极是干脆用力的扭住思涵胳膊押好。
思涵双臂受制,挣扎不得,心口‘阴’沉四起,落在容倾面上的目光煞气‘阴’冷。
第2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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