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大英之国,无疑是天下最为神秘之国,且国中之人玄术武艺皆是了得,也擅骑兵布阵,天下其余诸国对大英皆是敬畏有加,全然不敢冒犯,这蓝烨煜,又怎能独独对那大英生了攻克之心,以卵击石。
是以,她终是不愿他去对付大英的,更也不愿他再度去冒险。这厮从小到大,日子过得皆是风雨狰狞,此番好不容易当上了大周帝王,好不容易可以安乐享福了,又怎能马不停蹄的再去拼杀开战。
奈何,她心底虽担忧重重,却是片刻后,蓝烨煜终是平缓柔和的出了声,“是了,不得不做。亦如长公主不得不守护东陵一样,微臣对东陵与大英,都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
这话入耳,顷刻之际,再度全数无情冷狠的浇灭了思涵心头所有的侥幸。
她瞳孔一颤,强行按捺心绪的垂眸,无心言话,蓝烨煜则再度搂紧了她的腰身,下颚贴在她肩膀,继续道:“不必为我担忧什么。我前些日子既是答应过你要带世事全数尘埃落定之后与你携手天下,我便一定会依照此话来做。东陵已是残缺不整,再加之我还有司徒凌燕在手,不愁东方殇不战而降;且那大英之国,虽传言实力雄厚,国中之人玄术了得,但那些大英之人,终归是人,不是神,便是会得玄术蛊术,也不过是一星半点罢了,不足为惧。”
“倘若当真不足为惧,这么多年了,却始终无人攻克下大英,更不敢轻易冒犯。是以,蓝烨煜,有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既是传言那般传了,便自也有可信之处。”
“我知晓。”
他并未正面回答思涵的话,仅是沉默片刻,便以这独独的三字朝思涵应了话。
思涵心生叹息,知他不愿就此多言,纵是她满心的起伏与劝慰,也终还是强行按捺了下来,不再言话。
多说无益。
如蓝烨煜这等执拗的人,一旦打定了主意,便绝不会轻易改变了。她虽不知这厮究竟与大英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不惜一切的对付大英,但也不得不说,这蓝烨煜每番行事皆有他的道理,她不曾经历过他的生长经历,不曾全然清楚他的家仇之恨,是以,也无权多加劝慰他什么,更也无权让他放弃什么。
他终归是有他的念想,他的执着,就如她颜思涵一样,若有人让她放弃东陵而独自去逍遥快活,她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思绪幽远,思涵静静靠在他怀里,心境也逐渐乱了一拍。
指尖,也开始稍稍而动,轻轻的贴在了手腕的相思桌上,则觉那一枚枚滚圆的珠子,依旧是莫名的寒凉,似要彻底凉入她指骨的深处一般。
船外,嘈杂之声再度四方而起,若是细听,不难听到有人在肆意赞叹蓝烨煜的曲子,也有人在论议蓝烨煜当众为她颜思涵吹奏一曲,无疑是对她颜思涵极是上心再爱,恩爱两合。
然而这一切落得思涵耳里,终是让她提不起兴来,甚至于心口的冰凉怅惘之意,越发的浓烈厚重。
“今日之后,你预计何日再攻东陵?”
思涵沉默片刻,才再度按捺心神,低沉而问。
这话一出,蓝烨煜并未言话,待得她稍稍抬眸再度顺着他的下颚望至他的瞳孔时,他才平缓温和的道:“越早越好。既是降了东陵老皇帝,便也该趁东陵军心大乱,上下不稳之际,乘胜追击。”
“大概几日呢?”
思涵眉头一皱,再度而问。
蓝烨煜缓道:“许是明日,又许是后日。无论如何,时间不可久拖。”
思涵点点头,“我也随你一道去吧。”说着,嗓音一挑,“清杉说了,东陵有国师与展文翼镇场,上下而安,如今哲谦之事也解决了,是以,本宫倒也可不必太过急着回东陵京都,而今既是你也要攻打东陵,我自然也愿随你一道前往。那东陵之人灭我父兄,害我家国,我也想亲眼去见得东陵彻底灭亡,见得东方殇,彻底溃败崩塌,绝望告饶。”
“你若想亲自杀东方殇,我到时候将东方殇差人为你绑来东陵京都便是。但若你要随行一道前去东陵,此举不可。”
仅是片刻,蓝烨煜平缓无波的回了话。
思涵忙道:“如何不可。我此番过去,自也不会拖累于你。且东陵乃我仇敌,我无疑是想亲手将东陵……”
不待思涵后话道完,蓝烨煜便已出声打断,“我并非说你是否拖累于我,而是战事凶险,那东陵虽是受了重创,但难免也会狗急跳墙狰狞而斗。是以,你不可前去东陵,只需回东陵京都等候消息便是。”
“蓝烨煜……”
“此事无需再说了。安全为重,你我二人,犯不着双双前去冒险,待得我攻下东陵,自会差人及时告知于你,也会将东方殇,差人为你押来。”
这话一出,分毫不待思涵反应,话锋蓦的一转,“今日高兴,思涵可还想听我一曲?”
思涵瞳孔一缩,并不言话。
一时,二人双双沉默片刻,蓝烨煜便再温润如初的道:“你不说,便是默认了,我印象之中,还有一曲极是应情应景,此番既是有这机会,我便将那曲子一并吹给你听。”
说着,一只手稍稍松开思涵的腰,横起短笛便要再度而吹,却也正这时,不待调子扬出,一道恭敬小心的嗓音当即自船外扬来,“皇上,东陵公主有急事找皇上,说是要告知皇上有关三皇子解药之事。”
瞬时,思涵浑身一紧,蓝烨煜也神色微变,顺势放下了手中短笛,平缓而问:“那女人可吊住性命了?”
“悟净方丈前一个时辰便离开了东陵公主帐子,走前便说东陵公主已是将刚刚入腹的毒吐了干净,此际性命已是无碍。”船外的兵卫恭敬回话。
蓝烨煜神色微动,默了片刻,温润平缓的嗓音在思涵耳畔响起,“司徒凌燕既是要说出哲谦身上的解药之事,不若,你与我一道过去看看?”
思涵眉头一皱,一时之间,心绪缠绕,并未言话。
蓝烨煜也不着急,静静拥她,兀自等待。
则是片刻后,思涵才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还是不必了,你自行过去便是。我终还是小肚鸡肠之人,怕此番随你过去了,一旦那司徒凌燕嘴硬不说解药之事,我便一不留神,将她杀了。”
说着,稍稍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目光径直迎上他的眼,“是以,司徒凌燕那里,你自行过去便是。正好,我也还得去哲谦那里一趟,如此,我们可一道先行回得岸边。”
蓝烨煜深眼凝她片刻,缓缓点了头。
随即也不耽搁,牵了思涵的手,便拉着她一点一点的朝船外行去。
待抵达岸边,两人分头而行,却是待得足下行了几步后,蓝烨煜突然驻足,当即回眸朝思涵望来,目光在思涵身上逡巡一眼,神色也猝不及防的变了几许。
则也仅是片刻,他便薄唇一启,低沉幽远的问:“思涵,倘若我明日夜里便领军出发了,你是要在此地逗留几日,还是即刻启程回东陵京都?”
思涵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足下也应声而停。
待回头,灯火摇曳里,只见蓝烨煜正立在不远,满目幽远厚重的望她。
那双眼,神色极为难得的复杂幽远,似是眼底积满了起伏奔腾的情绪,欲要宣泄,却又不愿宣泄。
思涵一时有些看不懂他的神情了。
而待思量片刻,终还是觉得这蓝烨煜在担忧她安危,是以不愿让她跟随他一道前往东陵,从而,才有得如此言论,想让她在此地逗留几日,又或者,让她安然的回得东陵京都。
只可惜,这两条路,都不是她此际喜欢的,而今大仇当前,却也有这能力趁势而起的去报仇,她颜思涵,又如何能错过。
思绪至此,心底之中,也蓦的沉了半许。
待得片刻后,她便深眼朝他迎视着,唇瓣一启,低沉而道:“倘若,这二者皆非我要抉择的呢?甚至于,我要与你一道领兵前去东陵呢?”
这话一出,凛冽的江风里,蓝烨煜似如全然料到她会如此言道一般,面色分毫不便,连带那双突然复杂的瞳孔之色,都是平寂如常,并无半点的异样升腾。
“若我,执意不让你一道跟去呢?”
仅是片刻,他便回了话,脱口的嗓音醇厚得当,平和得当,但若细听,却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几许坚持与执拗。
思涵眼角微挑,无心就此与他多言,毕竟,他有他的考虑,但她颜思涵,自也有她的坚持。倘若如此灭得东陵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她若不珍惜,亦或是所有的国仇家恨全数让蓝烨煜来帮她完成,如此,自也不是她颜思涵所喜,更也算不得真正的报仇了。
思绪至此,思涵叹了一声,随即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幽远沉寂的凝向了不远处的江面,“我知你心中有所考虑,但我心中,自也有我的考虑。此番大仇当前,机会适当,我自然也是跟着去的。既是我东陵的国仇家恨,我自然,也是想用自己的双手来报的。”
嗓音一落,无心多言,话锋也微微一转,“时辰已是不早,你先去司徒凌燕那里吧。倘若她当真能给你解药,便是最好。如此,哲谦也不必再遭罪了。”
说完,终是再度抬眸望他。
他风华俊朗的面容夹杂着复杂,却也仅是片刻,那面上的复杂之色,便全数被他掩盖。则是片刻,他朝思涵微微一笑,“我知晓了。若司徒凌燕妥协的给了解药,我定及时给你送来。”
思涵点点头,“蓝烨煜,多谢。”
待得话语落下,思涵才在他温润的浅笑里,淡然转身,踏步而走。
却待走了不远,她心口莫名一沉,当即下意识驻足,而待稍稍回头,则见蓝烨煜依旧驻在原地,那双深邃漆黑的眼,依旧静静的望她,一动不动。
冷风,肆意的掀着他的衣袂与墨发,似要将他单薄瘦削的身子吹翻,瞬时之际,心底那股本是稍稍消却的不祥之感,再度肆意的升腾蔓延,似要彻底的将心房缠满绕满一般。
她眉头蓦的一皱,“你怎不走?”
“这便走了。”他温润笑道,嗓音一落,略微干脆的转身,踏步往前。
思涵神色越发一紧,沉默片刻,再度出声而唤,“蓝烨煜!”
嗓音一出,他下意识顿住脚。
“你此际究竟怎么了?你若心底有什么话,大可与我说,若藏着掖着亦或是想隐瞒我什么,自也非我所喜。”思涵再度出了声。
他却并未立即回话,也未回头过来望他,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杵在原地,犹如一坐料峭孤寂的独山一般,凄凉莫名。
则是片刻,他突然醇厚温润的回了话,“我不曾隐瞒你什么,仅是,想目送你走远罢了。”说着,终是回头朝思涵望来,言笑晏晏,整个人突然清风如许,“怎么,你不喜我目送你走远?”
思涵神色微变,淡然点头,“今日又是相思手镯,又是目送我走远,倒也着实让我心紧。”说着,嗓音一挑,“蓝烨煜,你我如今已互明了情义,无论什么,皆可互相言道,无需再隐瞒什么。你若有什么难处,我自然也会帮你,但你若执意不告知于我,又或是瞒着我肆意去做一些危急之事,便是你所作所为是在为我着想,我也不会心悦。此话,你可明白?”
他笑得柔和温润,面色也并无什么异样了,“这话,我自然明白。只是我对你,终是无什么可隐瞒的,方才目送你离开,也仅是想多看看你罢了。”
说完,面上笑容越发浓烈。
思涵深眼凝他,半信半疑,却待将他盯了半晌,皆盯不出异样来,待得二人再度僵持片刻后,她终归还是妥协放弃了,只道:“我有什么可盯的。你还是先去司徒凌燕那里一趟吧,若能真的拿到解药,哲谦便也不必再受苦了。”
这话一出,眼见蓝烨煜点头,思涵这才按捺心神一番,转身离开。
一路往前,周遭冷风凛冽,本是凉薄凄冷的夜,然而后方之处,对歌之声仍旧摇曳而起,各种凌乱嘈杂的笑声与论议声也依旧此起彼伏,浓烈之至。
只是,那番热闹于她而言,终像是虚浮于表面,不浓烈,也不入心,心底深处那一股股莫名的幽远与复杂,依旧四方蔓延,平息不得。
待再度走得有些远了,思涵再度回头,遥遥之处,只见远处空空如也,再无蓝烨煜身影。
瞬时,瞳孔蓦的颤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失落起伏之感,也在心口渐渐而生。她眉头稍稍一皱,沉默片刻,待强行按捺心神后,才再度回头过来,继续往前,而待入得哲谦所在的寝帐后,便见,寝帐一灯如豆,墙角处未点暖炉,更也未点焚香了。
而那榻上的哲谦,此际,正头朝外面侧身而躺,眼睛,依旧静静的睁着,却是在失神,甚至于,待得思涵全然站定在他榻旁,他竟然也不曾回神过来。
“哲谦?”
思涵神色微动,终是平缓无波的出了声。
她嗓音放得有些低,只是周遭太过清冷沉寂,是以,便是这脱口的嗓音极是低沉,却也被周遭沉寂的气氛放得有些大。
哲谦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那双失神的瞳孔,也蓦的聚拢聚焦,待下意识抬眸朝思涵望来,瞬时之中,他面色一变,瞳色一颤,急忙要开始挣扎着起身。
“你满身是伤,此际好生躺着,莫要乱动。”
思涵稍稍弯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低沉无波的道,却是这话一出,哲谦极为听话的停住了动作,整个人便安然的再度侧躺好,一双略微发紧带笑的瞳孔紧紧的锁着思涵,低声道:“臣弟以为,今夜皇姐不会过来了。”
他嗓音依旧嘶哑,但却不曾掩饰的夹杂着几许释然。
思涵心头微微而软,刻意放缓了嗓音,“本是答应过你要过来的,我自然会应言而来。”说着,抬手顺势为他掖了掖被子,“夜冷,怎不让兵卫在屋中点上暖炉?”
哲谦摇摇头,“臣弟不怕冷。前些日子的边关也是极寒之地,特别是到了夜里,便会冷风呼啸,黄沙漫天,臣弟初到边关时尚且不惯,但后来便习惯了。”
“边关是边关,这里是这里,自是不必混为一谈。再者,你虽不怕冷,但你如今身子本是虚弱,满身是伤,此番最是不可在这时候再受寒受凉。”
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思涵便平缓无波的出了声。
说着,便极是干脆的扭头朝不远处的帐门望去,呼喝兵卫入内将暖炉点燃。
帐外的兵卫全然不敢耽搁,当即踏步入内,待将帐子内的暖炉点好后,还一并在帐子里多点了几盏烛火,待得帐子终是全然通明,暖意微生之际,他们才急忙告辞退下。
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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