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不说还好,一说,在场之人纷纷皱眉,清杉顿时威胁而道:“我东陵长公主岂容你随意意想与污蔑!长公主是否联姻,也自是我东陵长公主说了算!”
眼见清杉气势逼人,又觉此番被东陵之人如此针对心底也觉丢了面子,司徒宇文当即将酒盏朝身旁女子的矮桌上一放,而后挑眼朝清杉凝来,“你究竟何人,岂敢与本皇子处处作对?”
清杉挺直身板,阴沉沉的道:“东陵岳候!五皇子有何指教?”
司徒宇文神色微动,并未立即言话,待默了片刻,才勾唇而笑,“原来是一个侯爷罢了,竟也敢如此对本皇子作对!今儿本皇子不与你一般见识,免得被人说得东陵皇族不宽厚待人。不过,你且好自为之,若当真再处处针对本皇子,小心本皇子……”
略微威胁的嗓音,然而脱口的语气,却并未夹杂太多的硬气与威胁。
大抵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宫中顽劣惯了的皇子罢了,衣食无忧,四处玩乐,但又心性直白胆小,翻不得天。
思涵不深不浅的将司徒宇文所有的反应全数看在眼底,随即瞳孔微缩,未待司徒宇文将话言完,便已开口而道:“岳候虽言语微过,但却字句之间并非有错。五皇子肆意对岳候刻意威胁,便也是秉持着大国风范?”
淡漠无波的嗓音,清冷十足。纵是外表从容淡定,腹中,则翻江倒海,极为难受。
司徒宇文顿时噎了噎嗓音,目光下意识的朝思涵落来,则是片刻,竟是略微咧嘴的讨好一笑。
“长公主,我不过是在对岳候讲道理罢了,而非在威胁他。”他竟如突然变了画风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心虚讨好起来。
思涵眼角一挑,清冷的瞳孔也漫出了几许讶异。
自打这司徒宇文第一眼见得她,便似不敢造次,开口闭口便会将她与东方殇扯在一起,是以,如此联系着想了一想,倒也略微怀疑司徒宇文不敢对她造次,自也或多或少与东方殇有关,若是不然,这看似滑头嘚瑟且只有司徒凌燕镇得住的司徒宇文,自也不会对她颜思涵太过好脸色才是。
思绪蜿蜒,心底逐渐漫出几许揣度与了然,而待兀自沉默片刻后,一时之间,瞳孔也微微一缩,另一股复杂探究之意也逐渐漫入心底。
这司徒宇文因着东方殇之故而不敢对她造次,如此说来,东方殇这等铁硬冷血之人为了她而胆敢拒婚之事,莫非是真?且正因为东方殇对她颜思涵极是维护与不忘,是以这司徒宇文对她,也因兄长的威仪之故而不敢对她造次?
越想,本是略微犯得酒晕的脑袋也开始沉重半许。
眼见她眸色陈杂清冷,并不言话,司徒宇文越发的有些心虚,眼珠子转了转,继续咧嘴而笑,讨好道:“长公主,我司徒宇文也是敢作敢当之人,说了是与这岳候讲道理,便的确是讲道理。”
说着,几步踏至岳候面前,笑道:“你若是男人,就与长公主解释一番。若是男人之间的事还得让别人为你打抱不平,岂还有男儿之气。本皇子也最不喜吵家打架输了的人还要找救兵,往日我在宫中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都会自认倒霉,你是男人就开口说上几句。”
依旧是极为自然的话,就像是寻常人之间的平常交流一般,似是并未夹杂太多的算计与阴沉。
这司徒宇文,着实看着涉世未深。
思涵心底如实判定,面色清冷无波。
但清杉却显然心底有怒,抬眸朝司徒宇文扫了一眼,并不言话。
司徒宇文心虚的抬眸朝思涵扫了扫,而后竟上前两步稍稍挤开清杉坐在了他身边,“东陵与东陵而今本为一家,自该无隔阂……”
清杉满面鄙夷,“谁与你本为一家,放屁,小爷我……”
话刚到这儿,清杉便顿时后知后觉的噎了话,随即竟如方才的司徒宇文一般极是心虚的抬眸朝思涵扫了扫,眼见思涵并无太大反应,他才稍稍释然半许,而后朝司徒宇文瞪来,转了话题,“五皇子若是喜欢这位置,不若,此处让给五皇子便是。”
这话一落,分毫未估司徒宇文微诧的脸,极是干脆的起身离开。
一时,众人纷纷这边观来,细碎的议论声依旧此起彼伏,气氛略微嘈杂,却也有些尴尬。
却也正这时,清杉邻桌的展文翼举杯朝司徒宇文敬来,温润缓道:“东陵之人,性子微直,但却极为纯然,并无心思,五皇子此际许是略微不惯,倘若习惯了,自也知东陵之人的好。”
司徒宇文顿时找到了台阶下来,咧嘴朝展文翼笑了笑,却也正这时,早有宫婢极是眼明手快的重新为司徒宇文拿了杯子倒酒,司徒宇文面上释然带笑,随即也不耽搁,仅是举了酒杯,朝展文翼笑道:“不知,你是?”
展文翼温润而笑,答得平缓自然,“东陵皇傅,展文翼。”
这话一落,司徒宇文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你便是东陵最是闻名的展家家主,更也是长公主破例提携直升为一品大臣的皇傅,展文翼?”
展文翼温润点头,缓道:“五皇子听过微臣之名?”
司徒宇文顿时咬牙切齿,“怎未听过!趁虚而入的想要与我大皇兄抢女人的人,怎未听过。”
展文翼神色微变。
司徒宇文极是不耐烦的将酒杯朝展文翼的酒杯撞去,瞬时,大片酒水洒在展文翼身上。
他斜眼撇着展文翼,“东陵皇傅,这杯酒,本皇子先请了。”
说完,举杯将手中的酒一应而下,而后便不再耽搁,当即起身回得最初那女子身边坐定,两只修长的眼睛似如防狼一般将展文翼盯着。
展文翼按捺心神,面色如常,待回神过来,便抬眸朝思涵无奈而笑。
思涵瞳孔微缩,强行按捺身子的不适,仍未言话,却也正这时,那位置靠得极前的国舅突然站起身来,略微执拗冷实的道:“长公主,微臣夫人身子不适,此际,微臣便先携亲眷出宫归府了。”
他嗓音极冷极淡,语气中透着半缕有恃无恐的傲气。
思涵眼角一挑,目光朝国舅扫了两眼,随即便将视线落在了国舅身边那淡青衣裙的女童身上。
那女童,虽年约十二,但满身的淡青衣裙,整个人着实显得有些成熟。
大抵是上次初见思涵,便极是畏惧,是以此番见得思涵正朝她打量,她瞳孔一颤,面露怯意,两手竟极是不安的捉住了国舅的衣角。
思涵漫不经心的将她的反应全数收于眼底,思绪翻转,心境也跟着沉了半许。
有时候,虽不愿将事做得太绝,但终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际若心慈手软的放过某些人了,日后,必成大患。
亦如……这国舅的千金,王苏。
她家的玮儿,便是可娶天下之人,也唯独,不可娶淑妃家族之人。若是不然,她家玮儿自会被王苏自小蛊惑,那时候,这东陵江山易主,定也是早晚之事。
思绪至此,思涵眸色几不可察的深了半许。
则是片刻,她稍稍将目光从女童身上挪开,慢条斯理的道:“丝竹刚起,酒兴也未酣,再者,本宫还差人准备了歌艺,倘若国舅连这些都不欣赏,自也是说不过去。”
这话一落,分毫未待国舅言话,思涵目光朝身旁宦官落来,挑声而道:“差人将国舅的夫人送入太医院,让太医院好生诊治,不得懈怠。”
宦官急忙恭敬点头,当即领着几名宫奴过去扶国舅的夫人。
那妇人满面雍容,神色微慌,看着着实不像生病。
国舅脸色也略微恼怒,拉住自家夫人的手,便朝思涵斥道:“长公主连这都要强行逼迫了?东陵公主已是离去,这接风洗尘宴也接近尾声,而今微臣要举家离开,长公主竟要强行阻拦?”
思涵以手撑着微微犯晕的头,淡漠清冷而道:“谁说今夜宴席接近尾声了?东陵公主虽是离开,但东陵五皇子却还在此。更何况,本宫都还未离去,国舅你身为人臣,又何敢比本宫还走得早?”
这话一落,目光也朝周遭之人一扫,话锋森冷一转,“上次本宫在朝中便已说过,今儿会趁着这接风洗尘之喜为国舅挑一位乘龙快婿。而今酒兴正酣,气氛正适,欣赏歌艺倒也是其次,我东陵男儿,想必是温润儒雅,或偏偏有礼,或刚毅威烈,文武兼备。是以,趁此机会,也望诸位在坐的男儿,好生的献艺献才。谁人若着实文武出众,潜力极好,本宫,自也可为其赐婚,成为,国舅爷的准女婿。”
这话一落,在场之人面色皆变,纷纷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国舅早已是冷了脸,阴沉而道:“长公主当真要咄咄逼人?长公主肆意要为我家苏儿赐婚,可有问过皇上之意?”
思涵眼角一挑,瞳孔骤然冷冽开来。
果然呢,料得不错,这国舅与淑妃,无疑是在打她那幼弟的主意。
皆道蛇鼠一窝,终归不错,国舅以淑妃为垫脚石,让他家的王苏平步直上,诱她幼弟,而那淑妃,自也是以王苏为剑,对她颜思涵宣战。
只不过,人为的算计,终归不会是滴水不漏的,上朝淑妃自行撞亡,祸害已除,而今徒留着王苏,她颜思涵,又如何能放过?
思绪翻转,思涵稍稍松开撑着脑袋的手指,待斜了身子靠在座椅上后,才清冷而道:“皇上年幼,再者,非诸事都需皇上亲自过问。如赐婚这等事,本宫来做便是足矣。”
这话一落,分毫不顾国舅反应,森冷的目光朝国舅身边的宫奴望去,“还不将国舅夫人送去太医院?”
宫奴们浑身一颤,不敢耽搁,当即再度开始拉扯那满身雍容的妇人。
国舅满面恼怒,公然护着妇人,嘴里不住的朝围拢的宫奴唾骂厮打。
思涵瞳孔一缩,再度出声,“国舅如今,是要抗旨而为?倘若当真如此,依照以下犯上且公然挑衅之罪,本宫自能将你一家收入天牢。”
第138章 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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