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反倒是因为桀骜少年经常性拖更而总是忘了前面的内容,他会时不时翻回头重看一遍,也就意味着这本书在他脑海中要比看过的其他书印象更深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就能记得所有的细节,傅宴刚刚恢复的激情又被一盆水浇灭了,他估摸着这次应当算是海水的咸度。
可能真的受环境影响,周围一片漆黑,又幽静异常,傅宴的脑海中一直回顾那些剧情,倒是让他记起了一些关键词。
一个词突然蹦到了傅宴嘴边白葇,他想起来了,这是一种仑者山上的神树,树皮上有红色条纹,可以流出乳白色的汁液,味道甜美,这汁液便是可以抑制知风忘忧的药物。
能记得这个还是因为当时他在文章下面评论吐槽:这不就是牛奶吗?作者回复他:少年,没事多看看书啊。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作者很多书中的地名草药都是从《山海经》中的,他也因此看了一段时间的《山海经》,深深觉得古人想象力可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差。
可现在问题在于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仑者山在哪,要是江舒白知道最好不过,若是他也不知,自己又该如何骗他让他相信呢?
傅宴回忆起原书中傅宴殊的人设,斯文败类,狡诈多疑,心狠手辣,无情无义,撒谎成性呃,傅宴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褒义一些的形容词,连中性词都找不到,总而言之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反派大魔头。
傅宴不由陷入了沉默,就这人设似乎拿漂白剂也不可能洗白吧。
往常看书,一般坏人之所以会变成大反派都有着各种各样无可奈何的原因,也因此若是身世越可怜的反派越容易引得读者的怜惜与不舍,然而傅宴就根本不记得傅宴殊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傅宴殊从一出场便是温文儒雅,正气凛然的翩翩君子形象,深受师父和同门师兄妹的喜欢,傅宴殊在修真界的名声也是极好的,位于各仙门子弟之首,有人可能会想他是不是被男主的异军突起给刺激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正道尊主。
当初作者在中后期爆出他的大反派时,不少读者都不依,在下面威胁要给差评,他们觉得这么谦和有礼,善解人意,温柔内敛的人怎么会是坏人,一定是作者为了随大流,制造爆点才这样写的,但随后作者列举了之前无数个伏笔以证明傅宴殊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傅宴殊之所以对外斯文有礼,温文儒雅,乐善好施,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能够顺利坐上尊主之位,就连他的师父都没有看出他的野心来,若不是男主的出现,他可能早就成为了正道尊主,祸乱一方了。
因为男主的干涉,傅宴殊不得已弃了正道改修魔道,最终以实力坐上了魔尊的位置,若不是遭人背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江舒白的经历却与傅宴殊完全相反,他一出现就是个人人喊打的废柴,因为他父母和师父的关系不浅才被收到山门中修炼,但他的修炼数十年如一日,根本毫无进步,就连刚入山门的小孩子都比他要强。
正因为此,他自小在山门中吃了不少苦,被人轻慢,看不起,这时唯有风光霁月,超尘脱俗的傅宴殊会帮他。
会在看到他被欺负时赶走欺负他的人,会在下山历练回来时给他带甜甜的糖葫芦,会将仙门稀有的仙丹给不能修炼的他,会在闲暇时亲自督导他的修炼进度
但实则这些都是假象,后面作者说这其实完全就是傅宴殊的变态心理。
傅宴殊喜欢帮助比自己弱的人,来显示自己的慈悲为怀,善良大度,为自己积攒人气,这就像是有些学霸很喜欢给什么都不会的学渣讲题,却不怎么愿意给自己能力相当的人讲题一样。
因为废柴江舒白对傅宴殊没有任何威胁,但是有天道宠着的江舒白却让傅宴殊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江舒白发现屡次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是敬爱的大师兄后也颇受打击,不过在他好友和女主的安慰下,他很快便恢复了精神。
而傅宴殊,一个智商情商双商在线,明明在其他文中可以轻易取得成功的角色,他在最后一场和男主的战斗中利用男主的仁慈之心,想要暗害男主,不曾想却被自己的人背叛而落得现在的下场,任谁都意难平。
傅宴完全可以理解傅宴殊的想法,甚至有些为他可惜,但现在他还是想多关心关心自己的情况,因为现在明显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人。
洞中光线变幻,傅宴又待了三天,他感觉滴水未进的身体已经虚脱极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先渴死了。
好在第四天中午左右,江舒白又来了,且他这次面容严肃,完全不像之前一般轻松,傅宴猜想大概是女主又出什么事情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的来找自己。
一阵风过,洞中的篝火都被点亮,瞬间亮起的灯光将傅宴的眼睛刺激的睁都睁不开,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眼泪不由得从眼角流了出来,傅宴的眼睛仿佛被水洗了一般,干净透彻。
果然,江舒白这次可没有像上次那般温柔,他站在傅宴身前一米处伸手虚虚一握,傅宴便感觉一股力量掐着自己的脖颈,让他瞬间体会到了窒息感,他脖子很痛,呼吸困难,脑子一片空白。
傅宴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江舒白,他嗓音沙哑的不像话,眼神漆黑如墨,带着死亡的气息,嘴角微弯威胁江舒白道:若是我死了,你的瑶瑶也要陪我一起。
好在江舒白大概是听到瑶瑶二字,瞬间清醒放开了傅宴。
傅宴大口的呼吸,渐渐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气息,反正他也准备和江舒白好好聊聊,今天这种突发事件反倒对他能活下去更加有利。
第3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3)
傅宴嗓音沙哑,费力的吐出两个字,白芨!
什么?江舒白没有听清傅宴的话,但是他知道傅宴说的是救治赵瑶的办法。
傅宴声音干涩,听上去就像是暮年的老人,毫无精神,仑者山白芨的汁液,可以暂缓知风忘忧的毒性。
江舒白知道傅宴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告诉自己这些,他不由质问道:你想要什么?你要知道我是绝不会放过你性命的!
傅宴将之前反复斟酌了几遍的说辞讲了出来,不需要,我只想要一个人的命,他死了,我就告诉你祝余的下落。
果然,江舒白就知道傅宴不会无缘无故心地这么善良,被欺骗了一次又一次,他早已经麻木,江舒白直直的问:谁?
宋怀!傅宴缓缓的吐出两个字,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江舒白一听便了然,傅宴殊果然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临死都要带个垫背的,宋怀正是当日联合他们一起对抗傅宴殊之人,若不是他,以傅宴殊的功力绝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傅宴殊想要他的命很正常。
江舒白和宋怀不过是合作关系,他借助宋怀除去傅宴殊,宋怀因此可以坐上魔道尊主的位置,两人不过相互利用罢了。
宋怀是魔教之人,算不得什么好的,所以江舒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傅宴的请求,好!我可以答应你。
可傅宴要的不只是一条人命而已,他是想借此来拖着时间,多给自己创造一些机会,自然不能轻易的让江舒白来动这个手,我要亲自杀了他,之后随你处置。
傅宴的话让江舒白眉头紧锁,他看着面前手脚筋尽断,毫无功力的傅宴殊,可是你
傅宴轻笑一声,带动肺部都疼了起来,他故作轻松的说:我只是说要亲自杀了他,却未曾说要亲手杀了他。
江舒白有些犹豫,虽然他知道傅宴殊有这样的能力,但心中依旧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不能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你
傅宴耐着性子,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完成,我怎样?傅宴嘴角微弯,难道你觉得现在的我还有翻身的可能?
傅宴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口气轻松,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别忘了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再修炼了,现在连凡人都不如,即便你好心想放过我,我亦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江舒白从未见过这样的傅宴殊,他仿佛已经置生死与度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再痴念于尊主之位,虽然嘴上说的是恨宋怀,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恨意。
江舒白有些想不通,他总觉得眼前的傅宴殊有些不太对劲,索性直接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既然知道自己活不久,为何还要折腾这些事情?你想要宋怀的命,我帮你取了就是,大可不必你亲自动手。
刚刚数尺远的江舒白瞬间出现在了傅宴面前,他离傅宴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傅宴浅薄的呼吸喷在他的身上。
他抬起傅宴的下巴,看见傅宴脸上碍眼的血痕,皱着眉头说:傅宴殊,是你教我成王败寇,胜者为王。既然你输了,就要学会认命。
听到这话之后,傅宴大概清楚了江舒白的想法,他担心傅宴殊只是拖延时间,想等着人救他,或者说他觉得傅宴殊绝不可能就这么轻言放弃。
不过,江舒白倒是真的猜对了,傅宴就是想要拖延时间以给自己争取生机,但他不可能将真实目的说出来,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傅宴努力将自己代入傅宴殊,身临其境,咬牙切齿的说:江舒白,你了解我,若是我只想要他一条命便不会撑到现在,他既然敢背叛我,我就要他付出代价,若是轻易杀了他怎能解我心中之恨?
江舒白看着眼中布满红血丝的傅宴殊,心中烦躁不已,眼前这个人骗了他一次又一次,江舒白心中根本就不敢再相信他,但他却说:我答应你。但是你若是再骗我,不用等你寿尽,我会先杀了你,他嗓音阴冷淡漠,又补充道:让你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好!见终于说动了人,傅宴心中长舒一口气,然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江舒白见面前的人头忽然垂下,不由得心中一惊,他颤抖着伸出右手在他脖颈处试了试脉搏,好在虽然微弱至极,但依旧在有规律的跳动着。
江舒白心中长舒一口气,刚刚他脑子一片空白,吓得不知所措,他无法想象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傅宴殊死了,瑶瑶该怎么办。
江舒白挥动衣袖解了束缚在傅宴殊身上的锁链,没有了束缚的人瞬间就向着地面摔去,江舒白及时的接住了他。
看着怀中的人总让江舒白忍不住想起当年年少时那个对他格外温柔和善的大师兄。
可江舒白知道,那些都是这个人的伪装,他实际上阴险狡诈,极善于玩弄人心,自己不过就是他笼络人心的工具罢了。
江舒白不得不承认傅宴殊真的很厉害,哪怕现在早已经真相大白,自己的心就是忍不住偏向他,护着他,小时候那些他对自己好的记忆都涌上心头。
年幼的江舒白也曾被傅宴殊这般抱过,那时他个头不过刚到傅宴殊的腰部,他被同门师兄弟欺负后,傅宴殊会轻轻蹲下将他抱在怀中,缓缓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而江舒白将下巴靠在傅宴殊的肩膀上,默默的留着眼泪,直至泪水浸湿了傅宴殊的衣服时,他才缓过了神。
江舒白恨自己的无用和心软,明明知道那些都是傅宴殊的虚情假意,却还是忍不住被感动,那些被尘封的记忆,随着这个人的示弱而尽显出来。
傅宴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他悄悄的松了口气。
说来惭愧,之前傅宴之所以会晕过去不是身体缘故,而是他使得苦肉计,自己把自己憋晕的,为的是向江舒白示弱,让他将自己带离山洞。
现在看来,傅宴的苦肉计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他终于不用再站着睡觉了。
傅宴试了试手脚,依旧发麻且没有一丝力气,现在依旧不能动弹,他感觉自己宛若一个植物人,只有大脑可以随意转动,身体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
不过庆幸的是,他可以睁开眼睛看,也能说话,呃,傅宴不由想到了之前电视上看见的半身不遂的人,觉得这个更为妥帖。
好在之前傅宴在山洞时,发现这具身体并没有什么上厕所的需求,不然他可能会在想到办法之前先把自己恶心死。
傅宴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房间很大也很空,视线所及之地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房间里面也没什么过多的装饰物。
他现在睡得床上挂着白色的帷帐,身上盖着宝蓝色的薄被,傅宴吃力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之前那么痛,傅宴猜想着江舒白应当是给他处理了伤口。
傅宴又脑洞大开,心想好在之前绑在十字架上,即便受再重的刑罚也不会伤到后背,不然他现在恐怕连躺在这都做不到。
就在傅宴胡思乱想时,他听到了推门声,来人一袭白衣,还是之前的江舒白,不过端着药碗的他看到睁开眼睛的傅宴似乎很惊喜,你终于醒了!
傅宴心情不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江舒白将手中的药放在床头边的柜子上,将傅宴缓缓的扶起,对他说:你竟然一睡就是两个月,看来你这具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
话语中傅宴竟听出了些许担心,他立刻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糊涂了,不过最让傅宴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睡了两个月,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就这么睡过去了。
傅宴心痛不已,他心中颤巍巍,嘴上却试探的问道:你找到白芨了?
嗯!江舒白点点头,取过药碗递到傅宴嘴边,如你所言,白芨果然能抑制知风忘忧的毒性,瑶瑶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傅宴觉得他的心此刻正在滴血,不过是使了次苦肉计,没想到把自己坑惨了。
他本想借着江舒白取白芨的功夫和他一同离开这里,在路上想办法逃走,但是现在人家不但已经拿到了白芨,他还是依旧不能动弹。
傅宴觉得自己已经会写绝望二字了,他忍着鼻尖难闻的药味,咽下了一碗苦的要死的药。
苦的脸都皱在一起的傅宴忽然想到书中男主喝药总是要吃蜜饯解苦,便开口问道:没蜜饯吗?
江舒白楞了一下,他看着傅宴,好半天才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后又认真的数了数,选了一颗最小的递到傅宴嘴边,张嘴。
现在心痛加口苦的傅宴也没功夫和他斤斤计较,只能张嘴吃了蜜饯,味道倒是不错,酸酸甜甜,并不是一味地甜腻,而是带着些梅子的酸爽,不知为何傅宴总有种吃过的感觉。
第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4)
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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